但是,她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無論她怎麼說服自己,就是高興不起來。而且,不知為何,她腦中整天盤旋著令狐存曦的臉孔,笑著的、沒表情的、不在乎的、開懷的……
「璇舞妹子!」就在鳳璇舞低頭冥思時,一個聲音在她身旁柔柔的響起。
「嫂子!」鳳璇舞強裝出一個笑臉,然後看著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不開心嗎?」任雨潔仔細凝望著鳳璇舞眉頭問的微皺,輕輕問道。
「怎麼會……」鳳璇舞連忙笑道,「在這裡就跟在長安一樣,我很開心的。」
「想家了吧……」輕拍著鳳璇舞的手,任雨潔歎了一口氣,「也是,都四年沒回了,能不想麼。妹子放心,你大哥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嫂子,我能問你一件事麼——」靜默了半晌後,鳳璇舞突然抬起頭來吞吞吐吐的說道。
「當然能啊,我們還客氣什麼。」任雨潔輕輕一笑。
「大哥不在時,你想他麼——」鳳璇舞低垂下頭,很困難的將這句話說出。
「這——」沒想到鳳璇舞問的竟是這個,任雨潔臉一紅,但還是據實以告:「我會想他……」
「想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種感覺……」任雨潔望著鳳璇舞低垂而嫣紅的臉龐,心中一動!「他在家時,我喜歡賴在他身旁,不管他是寵我、氣我、還是逗我,我都開心!雖然有時我也會生他的氣,但每當他出外做生意時,我總希望能化成他的隨身物,一直緊緊跟在他身邊,永遠不分離……」
「是麼……」鳳璇舞喃喃自語著。想一個人時,就會希望化成他的隨身物,水遠跟在他的身邊麼……「那——你想表哥是因為他疼你、關心你、一直在你身旁,所以你才想他的麼?」
「我想他是因為我喜歡他,無論他疼我不、關心我不,我都喜歡他,所以我才會想他。」任雨潔溫柔的說著,然後望著鳳璇舞開始發起呆來,半晌後,才又開口問道:「妹子,你見的世面多,嫂子能問你些事嗎?」
「當然可以啊!」鳳璇舞抬起頭來望著任雨潔,輕輕地點了點頭。
「通常這些朝中大人們出門遠行時,都怎麼住、怎麼定、怎麼坐,怎麼吃?我想知道你表哥平常跟他們出門時受不受累。」
「怎麼住、怎麼走、怎麼辦公事、怎麼吃?」鳳璇舞愣了一愣,「我不知道別人,不過我們若要住宿,就找客棧單間,若單問只有一個,那令狐存曦就去跟別人擠;出門時就搭馬車,如果雇不到馬車,那就一人一匹馬:若連馬都找不著,我們就賴著等有馬再走;辦公事的話……反正我只是侍衛,辦公事的事我從來不管;吃的話,跟在家裡吃的差不多啊,有魚、有肉、有大米飯、有點心!」
「這樣啊……」任雨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萬一路上沒有客棧呢?露宿嗎?還是睡破廟?」
「露宿?」鳳璇舞想了想,「我還沒遇過,因為我回回都有客棧住。若沒客棧住,也會有普通人家願意收留我們一晚。不過……令狐存曦以前好像有睡過破廟,我聽他提過,他還說,以前混得糟糕的時候,連破廟都找不著,只能隨便撿個地方就躺下了。不過嫂子,你放心,表哥絕下會像他那樣差勁的。」
「那是——」任雨潔哭笑不得的說著,但她心底卻驀地清明了,雖然大品官員差旅在外,是會受到各地官府的照料,但縱使如此,也無人能保證在窮鄉僻壤時還能有屋兒住、有好東西吃。
而那令狐存曦只不過是九品,還天天被東貶西謫的,誰人都看不起他,他怎能讓鳳璇舞過上這樣的日子?若非有心……
「你四季的衣裳呢?」
「令狐存曦會找裁縫來做。」
「量身不量?」
「不量,他隨口說個尺碼,裁縫就照做了,一做還做一大堆,好多沒穿幾次就丟在路上了,他那人可浪費了。」
「衣裳合身麼?」
「還行啊!」鳳璇舞隨口回答著,「不過嫂子,表哥在外頭不會缺衣裳吧?」
「是不缺……」
「璇舞姐姐、璇舞姐姐!那個芝麻宮找上門來了!」正當任雨潔還想開口時,靳華生的妹妹靳依依突然提著裙擺喘著氣跑了過來,「正在花廊上跟大哥談事兒呢!」
「他來幹嘛?」乍聽此話,鳳璇舞心中又驚又喜,但不一會兒,眼神又黯了下來,「表哥理他做什麼?」
「是不用理他,反正華生哥哥會打發他的,一個天天被貶的破九品芝麻官,誰會看在眼裡啊!」靳依依點點頭。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為何,聽人這麼數落令狐存曦,鳳璇舞心裡居然有點不是滋味,「我看看去!」
慌慌張張的拉起裙擺,鳳璇舞壓根兒不管後頭靳依依的呼喚,逕自一個人躲到假山後,然後俏俏地盯著花廊上的兩個人影。
但在見到令狐存曦的眼光突然往她的方向一掃後,她連忙躲入假山,不敢再探頭,直到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又探出頭去;但花廊上,卻再也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人呢?她驀地一愣。
「璇舞妹子?哪去了?」就在此時,靳華生手裡拎著個包袱,開始在花園裡四處叫嚷著,「出來吧,沒事了,他走了!」
「華生表哥!」鳳璇舞由假山走出,然後裝成若無其事般的迎向靳華生,「他來做什麼?」
「沒說。」靳華生聳聳肩,「就讓我把這個包袱交給你。」
「給我?」鳳璇舞納悶的接過包袱,「他真的什麼也沒說?」
「是啊!」靳華生點點頭,「這包袱我本來還不想收的,可他非讓我交給你,我只好答應了。」
「非讓你交給我……」鳳璇舞皺起眉喃喃說著,然後道了一聲謝後,立即拿起包袱就往自己房內走去,一等閉上了門,便急急忙忙的把包袱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