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習慣有人關懷、有人陪伴而已。她一直處在被動而勉強的囹圄中,所以在交往的第三個月,她就提出分手,無奈朱文凱並不死心,願意退居「朋友」角色,這一當,就當了七年的「朋友」。
元琦疲於改變兩人相處的模式,也沒再遇到傾心的對象,因而一直和朱文凱保持著默契至今,直到上個月他突然提出求婚。
記得朱文凱曾開過支票,若元琦三十歲仍未嫁,就一定要嫁給他,還逼元琦一定要允諾這項條約。
但是她現在不過二十五歲,離三十歲還有五年,他算術一定不及格!元琦暗自埋怨。
她心煩意亂的對著可卡犬說:「投子,你見多識廣,請指點迷津如何?」
只見狗狗回她一個無辜又無奈的眼神。
「投子,你懂什麼叫天雷勾動地火嗎?我多想遇到這樣……嗯……觸電的男人,然後通電,來個超世紀大戀愛。」說著,她將自己摔進軟綿綿的沙發中,既懶又無力的說:「無奈,這輩子我只看上過一個。」她想起那個人的眸子,想起木棉的味道。
「可惜,他恰好排名本世紀第一大混蛋!」她奮力起身,狠狠的敲了投投一記屁股。
不曉得他是不是娶了那個「好討厭哦」的周乃芳。
一陣電話鈴響打斷元琦的回憶。
「元琦,是我,文凱。我媽問你要不要過來吃飯?我去接你。」他有禮而熱心。
「朱朱呢?」元琦看一下表,五點五十分。
「她剛進門,要過來嗎?我去接你。」
「要。要吃飯,但是不要你接,距離很近,我走過去就好。」元琦有點吃不消朱文凱最近的熱情攻勢,讓她想逃之夭夭。
雖然婉拒了他,元琦仍在途中遭到攔截。
朱文凱一身休閒裝扮,純棉外套使他看來和善有禮、斯文親和。
「元琦,乾脆搬來我家,省得走來走去。」朱文凱試探性的說。
元琦看著腳尖,低聲的說:「我住的房子雖小,但五臟俱全,幹嘛搬?」她裝作聽不懂他的話中話。
「反正早晚要住進來,何不早點搬,好省下房租?」他耍賴的縐出一串更明顯的暗示。
這一說,元琦停下腳步不走了。
「文凱,你再這樣我不去了。」她微慍的皺著眉頭,固執的不肯踏出一步。
「好好好,不提、不提。」他自然而然的攬近她的肩,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但是我爸媽也是這麼想的。」
「什麼?」元琦沒聽清楚。
「沒事。」他的口氣像哥哥疼妹妹般。
元琦並沒有拒絕文凱將手搭在她肩上,多年來,元琦總認為這是文凱體貼女孩的方式,像對待自己的妹妹,而文凱也從未得寸進尺,所以元琦很自然的信任著他的君子。
或許正因如此,帶給文凱錯覺,心存一線希望?元琦頭痛的理不清多年來的對對錯錯。
☆ ☆ ☆
飯桌上,朱母和以往一樣和藹而熱絡,對待元琦像自己的女兒。但是這幾天,元琦總覺得朱母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什麼,還是文凱的態度造成她心理作祟?
那瞇瞇眼的笑意真的是看待她如女兒?元琦怎麼看覺得怎麼不像。
「琦琦啊,學校快放寒假了吧!」朱母慈眉善目的寒暄。
「是啊,總算。」她吁了口氣,燦然一笑。
「有沒有什麼計畫?」朱母快手快腳的夾了一大尾炸蝦放入元琦碗裡。
奇怪,今天怎麼每個人都問起這個問題?她的生活這麼令人擔心嗎?
元琦堆起笑容,「還沒有確切的決定。」
還是先回答得模稜兩可些好,元琦總覺得今天朱媽媽的問話,似乎……
從分發到這所靠近西區的學校後,元琦就不斷受到朱家「順便」的照顧,理由不外是──哎呀,離咱們家這麼近,吃完晚餐再回去嘛!
要不就是──哎呀,咱們家一開門就見著學校,你住內湖多不方便,搬來和丫頭一起住嘛!
再不就是──哎呀,天色晚了,你就別回內湖,和丫頭擠擠好了,明兒個文凱順路載你上班多方便。
還有就是──哎呀,天氣冷冽,元琦你皮膚細嫩,哪受得住寒風這樣吹凍,明天我叫文凱順路載你上班。
元琦每次在朱母一聲「哎呀」之後,就只能舉雙手投降,無論什麼理由都可以被她踢到外太空去。
日子久了,元琦除非有事,否則幾乎不再推托,只有一點例外,她絕不住進朱家。縱使再怎麼習慣朱家的氣氛、朱家的生活習性,這點她倒是勝過朱母。
不過,也是妥協成搬到學校附近來,而且湊巧就住進朱母朋友的房子,離未家不超過二十分鐘路程。
「那這樣吧,琦琦,過年前就和我們一起回台中文凱爺爺家拜個早年怎麼樣?」
元琦看著餐桌上另外四雙眼睛──朱爸爸、文凱、朱朱、朱媽媽,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肥豬肉,一陣哆嗦,寒毛直豎。
「這……朱媽媽,不好意思,我是有考慮那段時間要和同事出國看展覽……」望著拿筷子的手,她不曉得要對哪一道菜下箸,只覺得菜色一盤盤全換成了自己的手、腳、肉、臉。
「哎呀,大老遠為了看個展覽而出國,多划不來,花錢又傷神,而且文凱他爺爺直喊著想見你呢!」朱母絲毫不把她的理由放在眼裡。
那聲「哎呀」嚇掉了元琦半邊膽,還好朱朱已看出她的為難,出聲解救,「是日本最近舉辦的國際書展,二十年一次的那個展覽?」
「呃……對。」元琦連忙點頭。
「媽,那個展覽很重要的,連我都想去。這樣好了,你帶凱凱去看爺爺,我和元琦去日本。」朱朱一臉耍賴的神色。
「不行!爺爺要是沒見著你,媽媽大概別想全屍回來,你給我打消念頭!」朱母睨了女兒一眼。
朱朱扁扁嘴,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琦琦,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
「嗯。」欺騙這麼疼她的朱媽媽,元琦心中有點愧疚,卻又忍不住想笑的覷著朱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