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可是真應驗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畢了業,出了校門,東昇計畫往文學之路邁進。意氣風發的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竟是屢試屢敗!再多的心血,都只換一句無情的批評--匠氣味太濃!
然而,這仍擊不倒東昇,他仍汲汲為營,努力創作。
最令他洩氣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作品被盜用、偷抄襲;但是沒憑沒據,拿什麼去控告?更何況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氏,東昇敢怒不敢言。於是日積月累,意志逐漸消沉;生活的拮据更是不在話下。想到每每要依靠德敏的資助,身為一個大男人的東昇認為這是一種奇恥大辱!
屋漏偏逢連夜雨。德敏的青春也在時光流逝中耗盡,在父母的脅迫下,她和東昇的戀曲化明為暗,轉換成一種痛苦的折磨……
東昇悔恨地半跪在德敏昏睡的床榻旁。
「小敏!小敏!」他喃喃地道。
「小敏,我知道你醒了!不要不理我,你罵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
德敏氣得將頭別過去,但眼角仍溢出淚水。
「小敏!你已經掌握我的喜、怒、哀、樂了!求求你,別不理我!」東昇哀求道。
德敏終於又忍不住、亦不忍心地回過頭,兩人無言相視,淚眼相對。
「對不起!對不起!」東昇喃喃道,德敏起身拿面紙輕拭東昇滿是淚水的臉頰。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今天受盡了委屈亦是痛苦呀!德敏自忖。
「東昇,則傻了!他只是一個朋友,只是禮貌上的道別,你犯不著如此激動!」德敏試圖解開疑慮。
「我不管!」東昇幼稚、專制地吼著。人在失意的時候特別無理。
「你不要太霸氣了!」她仍然拗不過他。
「我吃醋、我嫉妒,只是因為我太愛你了!」他心有未甘地說。
「我要過生活,我也需要朋友呀……」
「我不管!」東昇仍霸氣地道。
德敏力挽狂瀾,但見大勢己去,她灰心地理理衣服準備離去。
「小敏!小敏!你要去哪?」東昇急急道。
她冷冷地說:「我走了!」
「你是不是不肯原諒我了?」
一次又一次,你就像孩子般地無理取鬧!既不肯認錯又不願妥協!我想我該放棄你了。德敏心想。
「小敏!求求你……」東昇似乎看出端倪了。
「我想……我們分手吧!」德敏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她的心底話。
「不!我知道,我比不上人家多金又有品味,可是……哎!我認了!我輸了!反正我永遠比不上那個開跑車的男人!」東昇賭氣地說。
「東昇……」德敏強迫自己控制情緒,並極力尋找合適的字眼,試圖讓東昇明白分手的理由原因。
「昱偉並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是你,是你自己造成我們必須分手的局面!」
「昱偉!他叫昱偉嗎?多親熱呀!」顯然他還是聽不進去。
「我並不嫌貧愛富,是你糟蹋你自己……」語未畢,德敏已忍不住地掩口大哭。
「這麼多年來,我哪一時,哪一刻沒有陪著你?可是我的青春有限呀!」德敏強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渲洩出來:「爸媽為了我一直爭吵……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為了你背上不孝之罪!你要我怎麼辦?」
德敏看見東昇輕拭淚水,開始於心不忍,她在心裡吶喊:只要你一句諾言,一句承諾,我便留下來,我會等你的!
可是他一句話也沒有,德敏未加考慮,便逕往樓下走去。黎明前的巷道,一
線曙光即將出現,德敏的淚水卻淌不盡……
「小敏!」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德敏欣喜地拭淨淚水。只見東昇喘吁吁地跑上前來,
手中握著一個小盒子,那是銀樓特有的小紅絨布盒。
「小敏,生日快樂!」他訥訥地說,並組合他所要表達的話:「雖然然我們……可是我……還是祝你生日快樂!」東昇將盒子交給德敏,即轉身快步離去,留下德敏悵然佇立原地。
曙光已升起,就像旭日東昇!德敏搖搖頭,並登上計程車。
德敏原想躡手躡腳進屋去,沒想到兩老竟如此早起,母親巳在廚房忙早餐,
父親刖專注看著電視晨間新聞。
「回來了?」父親轉向人門處向德敏問道。
「嗯!」德敏竟感無所遁形。
母親聞言亦從廚房探頭出來:「正好!蛋煎好了,一齊吃早餐。」
母親的殷切呵護令德敏備感溫馨。
餐桌上,母親頻頻為德敏布菜。
「昱偉送你回來的?」母親終於導入正題。
「嗯!」德敏低頭胡亂喝了一口牛奶,又撒謊了!為了東昇已向父母撒下不少謊了。德敏良心頗為不安。
「怎麼玩得這麼晚?幸好今天是星期天。」父親不慍不火地道。
「聊得忘了時間。」德敏又隨口撒了謊。
「年輕人嘛!不過,你和昱偉好像挺談得來?」母親試圖從女兒的答話中打聽蛛絲馬跡。
「還好!他人不錯。」德敏試圖將注意力轉移到土司麵包上,欲起身烘烤一片土司,卻被母親接去。
「他是個好人……」德敏喃喃道,想起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唉!昱偉是個好人,嫁禍於他,未兔對他不公平,而自己和東昇這段愛情又能瞞多久?真是愧對父母、友人。
德敏不禁悲從中來,眼淚遂不爭氣落了下--
「怎麼了?」
「究竟怎麼了?」父母一聲急似一聲地追問。
「是不是昱偉欺負你?」母親首先發難。
德敏強住眼淚,連忙否認:「沒有,不是,他沒有!」
母親似鬆了一口氣:「還好!我想他也不會是那樣的人。」
「德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又何必傷心?」父親試圖安慰她。
德敏仍然淚水不斷;愧於雙親,愧於斯。
「德敏呀!都三十了,昱偉是個好人,好好把握機會!」母仍然不忘替他說好話。
「三十歲以前你可以任性地挑剔別人,你挑得凶,我們也不干預;但今非昔比,青春也給你享受過了,該定下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