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經理的晚餐。』致妤禮貌性地道謝。
林哲遠點點頭,又搶著道:『我忽然發現你家和我家不但很順路,還很近……』
『是嗎?』致妤不解。
『我住天母,你住劍潭,現在我只要往中山北路方向走,轉進福林橋,就回到家了 ,真是順路。』哲遠興致勃勃的繼續說:『你上班都在巷口搭公車吧?』
『嗯。』致妤據實以答。
『好!我曉得了!』林哲遠像下了什麼決心似地。有些神秘。
望著林哲遠的車子駛離,致妤才緩步走進家門。
才一開門,冷冷的空氣翩然而至,大嫂仍是寒著一張臉,像賭氣般不能緩和。
『大嫂,我回來了。』致妤像隻老鼠般,希望能趕緊閃過大嫂的視線。
『你回來了?』大嫂冷不防地道,致妤只得站住腳,等候宣言。『早不回來,晚不 回來,剛剛有個叫徐伯文的才掛斷電話,找你找得急得像什麼似的……』
徐伯文!致妤在心底吶喊。整個心情已沉得不能再往下陷了,所有的歡喜與憂愁皆 因他而起。
『他要你回來打電話給他……』大嫂熱心地說。
一反平常地,大嫂出奇地熱絡,只因徐伯文的出現?大嫂的心底仍打著如意算盤, 一步步計算著。
致妤並沒有再打電話給伯文,只是呆呆地回房,回想今天所經歷的種種。
林哲遠?徐伯文?這兩個男人——
第六章
早晨,上班時間,公車總是擁擠得像沙丁魚,不得不令人聯想『生存的壓力』。
致妤在公車站牌下佇立許久,終於看見二六六公車姍姍來遲,才正欣喜,卻見它不 勝負荷地擠滿乘客;公車司機抱歉地慢慢駛過,這輛公車真是再也塞不進人了!
公車才走,林哲遠的車子翩然尾隨而至,在致妤身旁停了下來週遭。
等車族好奇又羨慕地看了看車子及致妤,致妤靦腆地趕緊閃進林哲遠的車,『危機 』才算化解。
『怎麼樣?算不算『解救』了你?』林哲遠輕鬆熟練地握著方向盤,車子亦平穩地 在車陣中前進。
致妤不回答,她開始驚覺林經理的『用意』了。
林哲遠是個甘於黯淡的人,在工作崗位上總是無聲無息,卻能精準扼要地處理公事 ,不卑不亢地面對上司、同事、部屬,乃至於客戶,全然無一般富家子驕縱的習性。誠 如林哲遠對致妤的自我表白,除了致妤外,外界並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已亮起紅燈,只 瞭解他有個顯赫的家世、優渥的老婆……在父母的安排、禮教、公式、規則的範疇下, 他別無選擇,必須及早認識婚姻,也在婚姻中粉碎了他的雄心壯志,甚至頹廢、沮喪地 度日如年。
林哲遠對致妤這般慇勤,當然是用心良苦呀!單純、簡單的致妤不敢作任何揣測, 但近日來的『巧合』實在令致妤不得不驚覺、滿心竇疑。
『昨晚是不是沒睡妤?』林哲遠像個成熟的大男人,鉅細無遺地觀察致妤。
『沒有,只是有點散神。』致妤怎可能將心中的猶豫告訴他呢?
林哲遠見致妤不甚熱絡,倒也適時地保持沉默,只是播放輕音樂,讓車子奔向銀行 。
***
銀行營業廳內,往來客戶川流不息,致妤除了微笑面對客戶外,心裡仍是牽掛著伯 文;才想他,他竟翩然而至。
伯文站在櫃檯前的長龍中,他習慣性戴上太陽眼鏡,遮住臉部大半,但他特殊的氣 質仍引來某些眼尖客戶的注意,伯文只得露出職業性的微笑來應對。
『昨晚怎麼沒回我的電話?』伯文將存折及欲存的款項一併交給致妤,並用最低的 音量詢問。
『不太方便……』不擅說謊的致妤慌張地看了伯文一眼,並沒瞧見他有任何責怪的 意思,卻見他敏感地望著她。
『你好像不大對勁?沒睡好?』
致妤掩飾地搖頭,用眼角掃了左右鄰座同事一眼,她們似乎在竊聽。
致妤將登錄好的存折遞給伯文;伯文無奈地往後看,一群大排長龍的客戶正等著處 理業務。
『我要去上班了!晚上去不去我家?』
致妤低頭,沒敢把眼睛台起,『我現在正忙……』
『好吧!』伯文納悶她的轉變,又不放心地道:『有事記得call我,好嗎?』
致妤胡亂地點點頭。伯文見致妤仍埋頭專注在公事上,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逕自黯 然離去。
伯文離去後,致妤雖然繼續手上的工作,內心卻不斷思忖他剛才所說的話——『你 好像不大對勁?沒睡好?』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問候竟讓人牽腸掛肚,並試著推翻對他的 猶豫……報章緋聞,時而可見,或譁眾取寵、捕風捉影,抑或憑空捏造,伯文根本不屑 顧及,他都曾有過立場說明,自己卻輕易動搖,就憑那本雜誌的一面之詞?致妤開始自 責了。
但是,無風不起浪呀!這樣的『緋聞』——拂袖為紅顏;已涉及人權、尊嚴了,伯 文為何能『不動聲色』,也不曾在她面前提過,相愛的彼此該是無話不談的呀!
伯文是個呼風喚雨、神采飛揚的人,竟能放下身段,一通『陌生』人的電話求救, 他不顧是否為惡作劇、是否居心叵測,就單純的『拔刀相助』,這樣的人還值得懷疑嗎 ?致妤整個腦子被自己想出來的原因佔滿,卻又一一用理由推翻對伯文的信賴……這樣 複雜的情緒一直糾纏到下班。伯文沒再來電,致妤十分失望地準備回家。
依循往例,又任意壓了許久馬路才找了站牌準備搭公車,林哲遠的車又驟然出現。
『你真會走!如果區運會有『勁走』這個項目,你一定勇奪冠軍!』
致妤一上車,林哲遠便誇張地說。
原本心思雜沓的數妤無心再去想別的事,但林哲遠的一席話竟令她如沐春風,這人 竟如此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