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是為什麼呢?現在的她的模樣與氣質和柳纖纖更加不同了,他幾乎已無法在她的身上尋出柳纖纖的影子,他該為此而感到生氣,甚至是大發雷霆才對呀!
不過,更令他感到矛盾不解的是,在他出遠門的這三個月以來,他惦念她的次數甚至比憶起柳纖纖的次數還要多!
這兩、三年以來,每一次他出遠門,回來的第一件事總是立刻到書房去。望著柳纖纖的畫像聊慰思念之情。但是這次,在他剛踏進家門的那一刻,他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要到書房去,而是想要見到她這張讓他惦念了足足三個月的容顏。
當他看見她,當她洋著笑臉撲進他懷裡時,他才覺得自己真的回到了家,那種踏實安心的感覺,就像是遠揚多時的心終於回到了最後的歸屬。
他知道自己早就沒有將她和柳纖纖的身影混為一談了,雖然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他確實知道,蘇韶晴已在她的心中有了份量,而且是完全和柳纖纖無關、獨特的份量。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他愛柳纖纖,這是千真萬確的,可是他的心裡卻不知何時悄悄進駐了另一個女人……
一個男人可以在心裡愛著、戀著一個女人——即使那個女人早已去世多年,卻還同時愛上另一個女人嗎?難道,他對柳纖纖的愛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減?不!他不相信!
他是那樣地深愛著柳纖纖,即使已經過來幾度寒暑,就算此刻一回想起當初柳纖纖被迫嫁入楚王府,並且不到三個月就香消玉殞了,那種椎心刺骨的痛與恨,依舊是這般的清晰而猛烈。
他相信他對柳纖纖的愛,並沒有因她的去世而消逝,然而蘇韶晴又確確實實在他心裡有了獨一無二的份量……
到底,此刻他愛的女人是誰?如果他同時愛著兩個女人,那麼,誰才是他此刻心中的最愛?李毓棠不斷地自問,卻始終找不到一個真切的答案。
「毓棠哥?」蘇韶晴困惑地望著他,他已經出神地怔愣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呃?」李毓棠回過神來,決定暫且拋開這個難解的問題。「走吧!該用晚膳了。」
「嗯。」蘇韶晴笑著點點頭,心中充滿了喜悅。
太好了!他沒有責罵她荒廢了三個月的琴棋書畫,也沒有因她將自己吃得不若以往纖瘦而大發雷霆,這是否表示∼∼他能夠接受這樣的自己,他不再堅持要將她「改造」成柳纖纖呢?
這個猜想讓她的心情頓時飛揚了起來,眼角眉梢和微揚的唇角全都洩漏了她心中的歡喜,她忍不住笑咧了嘴,開開心心地和李毓棠並肩走進屋裡。
※※※※
清晨,才剛亮起來第一道曙光,蘇韶晴便已經輕輕地推開房門,踏著輕快的步伐穿過迴廊和一片繽紛的花林,來到一處幽靜美麗的蓮花池畔。
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岸邊的石塊上,回想起昨天的一切,俏麗的臉上不禁揚起了一抹比曙光還燦爛的笑容。
經過了三個多月的漫長等待,她終於盼到了李毓棠回來,而且他在得知她沒有依照他行前的叮囑,認真地學習琴棋書畫後,不但沒有大發雷霆,甚至連板起臉訓斥她都不會。
更重要的是,她發現,他望著自己的眼神,明顯地和他出遠門前的眼神不同!
三個多月前,當他凝望自己時,他總覺得他眼中的女人不是她,而是柳纖纖,但是現在不同了!
雖然她不明白他現在望著她時,那種深不可測的眼神所代表的意義,但是對她來說,知道自己在他眼裡已不再只是柳纖纖的影子,這就足夠令她感到雀躍不已了!
一思及此,她昨晚就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覺,今天又這麼早就清醒,而且她一睜開眼,就再也睡不著了。雖然她的睡眠時間加起來頂多只有兩個時辰,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累,滿心的歡喜與興奮,讓她整個人充滿了精神與元氣。
既然了無睡意,天色又已漸漸轉亮,她索性就出來走走,來到這個她相當喜愛的蓮花池畔。
看著清澈的池水,飛揚的心情令她起了玩耍的衝動,她迅速地除去鞋襪,將不盈一握的玉足浸泡在池水裡,輕輕地踢晃著。
沁涼舒暢的感受讓她不禁愉快地輕笑著,一點也不擔心會被人撞見她此刻「不成體統」的模樣,因為這池水位在相當幽靜的角落,四周還有樹木和假山,可以說是相當的隱蔽,平常都很少有人從這裡經過了,更何況現在還這麼早,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然而,她才剛這麼想的時候,卻突然敏感地察覺自己好像被一雙灼熱的眼眸給盯住,那種異樣古怪的感覺讓她心頭一陣慌亂,連忙想站起來穿上鞋襪。
不幸地,當她慌慌張張地響站起來時,濕了的雙足卻不慎滑了一跤,在她發出驚愕的尖叫聲前,整個人就已重心不穩地摔倒,撲通一聲落了水,迅速地沉入池水之中。
水涼透骨的池水令蘇韶晴渾身發抖,但她的心中卻沒有即將滅頂的恐懼,這是因為她從小就略識水性,即使不慎落了水,要安然地游回岸上並不成問題。
她連忙穩住因乍然落水而慌亂的心緒,正打算朝著岸邊游去時,卻隱隱地聽見了撲通的一聲,緊接著四周的池水突然掀起了強烈的波動,當她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她的纖腰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扣住,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壞了她!
她本能地掙扎,一不小心喝了好幾口池水,嗆入口鼻的水讓她難受得差點暈過去。
就在她還向掙扎時,她整個人已被扣住她纖腰的力量緊摟著破出水面,還沒來得及睜開雙眼,耳邊就傳來了安撫的、相當熟悉的嗓音——
「放輕鬆,晴兒,別害怕,我會帶你游上岸的。」
呃?這個聲音?蘇韶晴錯愕地睜開雙眼,果然看見了李毓棠那張寫滿了擔憂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