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和陸仁斝帶著那些少年就醫,接著又在急診室裡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所以她才會遲歸。
但尹馦馦也知道,這不能改變她忘了打電話報備的事實。
從她一進門,阿昶就跟著出現的模樣看來,他肯定為她等門等了好久。
心虛再加上愧疚上讓尹馦馦更加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沒有先打電話回家?」他問,這一回,問話的語氣中已聽不出他曾經激越的情緒。
所有的坐立不安,以及心急如焚,全化成句句問號,質問那個教他牽腸掛肚的女孩,為什麼要讓他如此擔憂。
他們之間早有約定,只要遲歸,都得事先通知對方,以免對方掛心。
而這規矩,今晚是第一回被打破。
焦昶向來溫柔的眼眸變得深沉,因為他知道尹馦馦是為了誰而打破這規矩──就是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陸仁斝!
那個該死的陸仁斝並未因日本行結束,而從他們的生活消失,正確來說,他根本是囂張地進駐他們的生活。
陸仁斝打從一開始便看準了馦馦愛玩、貪新鮮的孩子心性,他總能找出一些讓馦馦感興趣的小玩意兒,勾誘她有事沒事就去找他。
那勤快的模樣,幾乎讓焦昶懷疑她是不是到陸仁斝那兒上班去了。
不過,就算是上班好歹也有周休二日。
而馦馦去找陸仁斝的日子,可是不分週一或週日。
縱使他嫉妒得幾欲發狂,卻又無計可施。
雖然他想把馦馦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不讓她再見陸仁斝,但他怎麼也無法罔顧馦馦是個人,是個獨立個體的事實。
她有權交朋友,即使那個朋友是他不樂見的。因為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能夠自己判斷是非……
焦昶不斷用這些理由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不要太過在意陸仁斝,但他卻無法阻止心底猛烈氾濫的妒意。
那名為嫉妒的獸,將他的理智一點一滴地啃食殆盡,教他連工作時都不安心,滿腦子全是馦馦與陸仁斝的事。
返國後,累多待處理的工作,將焦昶的時間搾得丁點不剩,只能眼睜睜看著陸仁斝悠悠哉哉地拐走馦馦,留下他在原地跳腳。
如杲焦昶願意承認,他就知道自己所簷心的,是自己的地位可能會被另一個男人取代。
守護馦馦已二十多年了,如今她卻快被另一個男人搶走……,這教焦昶如何能不心荒?
他一直是有耐性的,因為他在等,等馦馦成長到足以懂得他的情意,而馦馦對他的種種依賴,也正是讓焦昶心安的理由之一。
如今這理由被另一個更強大的威脅所吞噬。
那威脅,正是來自陸仁斝。
「因、因為我在忙……所以、所以就忘了打電話……」尹馦馦結結巴巴地解釋著,試圖把今晚發生的事情簡單明瞭地說明。
從沒見過焦昶的臉色如此難看,頭一次見到這等陣仗,教尹馦馦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越想解釋清楚,就越是說不好話。
再瞧著焦昶益發難看的臉色,尹馦馦急得都快哭了。
「忙?」焦昶幾乎壓抑不住上揚的音調。
她還能忙什麼?不就是忙著跟陸仁斝在一起?!
這個想法教焦昶自我厭惡起來,他居然會說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話。
「人家不是故意晚歸的嘛I」
尹馦馦癟著嘴,覺得自己好委屈,阿昶還沒對她這麼凶過,雖然他只說了一個字,而且也僅是音調微微上揚而已……可兩人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她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他未出口的不信任及責備?!
焦昶只消用一個字的效果,絕對遠比其他人罵她千百句更傷她的心。
她今晚可是被嚇壞了,但一回到家,卻只能在玄關罰站,尹馦馦越想越覺得委屈,就見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著,似乎隨時會掉下來。
「人家很害怕耶!一堆人在人家眼前摔得亂七八糟,還有人身上的血一直滴、一直滴,可是你又不在,我都快嚇得不知該怎麼辦了……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你又只會凶我……嗚嗚嗚……我不要跟你好了啦!」
委屈的淚水滴滴答答地掉著,嚇得焦昶的理智全數回籠,這才發現自己可能誤解了她遲歸原因。
「馦馦,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凶的。」
焦昶手忙腳亂地想抱住她,尹馦馦賭氣地揮開他的手,不肯給他抱,可當焦昶第二次嘗試時,尹馦馦惶惶不安了一整夜的芳心,讓她不願真的就此推離他,焦昶這才好不容易抱住掙扎不休的淚娃娃,中途還挨了好幾記結結實實的拳頭。
「別哭別哭,慢慢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人在你眼前摔倒又流血?你今晚不是跟陸仁斝出去了嗎?為什麼他會讓你遇到這種事?」
焦昶不斷安撫懷中又是哭泣、又是掙扎的淚娃娃。
雖然她又哭又鬧,不肯讓他好好抱著似的,但只要他的手稍微有離開的動作,隨即又被她顫抖的小手緊緊抓住。
「晚、晚歸又不是我自……自願的,嗚嗚嗚……人家也覺得很抱歉嘛:可是、可是你卻只忙著凶我……嗚嗚嗚,還讓我罰站,你最可惡了……」
尹馦馦哭哭啼啼地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卻還是一邊哭著,一邊說出害她晚歸的原因,哭到傷心處時,也不忘順便掄著小拳頭敲打焦昶的胸膛洩憤。
雖然焦昶根本聽不清楚,她顛三倒四的到底說了些什麼,但他聰明的不在這時詢問,以免讓已是自覺委屈的她哭得更慘。
看來她真的嚇壞了。
焦及沉著臉,但大手仍溫柔又規律地輕拍尹馦馦的背,安撫她別再哭泣。
他有多久沒見到她的淚水?焦昶幾乎不記得了,最後的印象是停留在他們一夕間失去親人的那段日子。
不管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最好不要是那個陸仁斝搞出來的,如果真是那個男人害馦馦哭泣,焦昶發誓,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會把那傢伙趕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