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大哥?
內心裡堆積的思念,全在瞥見那張蒼白的容顏時化為揪心的憐惜。
一反平日的清朗,他的髮絲凌亂、胡碴滿腮,深鎖的濃眉更顯現出處於睡眠狀態的他有多麼的不適了。
「希大哥!」她小小聲的叫喚,深怕他並非睡著,而是昏倒了。
緊閉的雙眸緩緩張開了。「蘊儀?」渙散的焦距重新凝聚,氣若游絲的他似乎連笑都有些牽強,「你怎麼來了?」
「我來幫小薇喂貓,順便……替紀院長送這份報告書給你。」
從她凝重的神色和微腫的眼睛來看,希范料想她應該偷窺過了吧!
嘻!院長的計策不僅神妙,連對人性的洞察力也是一流的。
「報告這麼快就出來了?」他瞄了擱在茶几上的紙袋一眼,「不看也罷,反正結果是八九不離十。」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泫然欲泣的柳蘊儀,勉強裝出毫不知情的自若神態,「你不是去旅行嗎?怎麼會在家呢?」
事實上,希范這幾天根本沒出過大門,而為了營造「病態」的效果,他可是餓了好幾餐呢!
「因為我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提前回來了。」
柳蘊儀的心立即擰了下。糟糕!希大哥體內的癌細胞不會是開始惡化了吧?
「那你看過醫生沒?」她真的很關心。
「你忘了我的職業嗎?我的身體如何,我比誰都清楚。」
「醫生也是人,人總有生病的時候,生病了就該吃藥呀!」
那張緊繃的小臉明顯的寫著對自己的關懷,他不禁暗爽在心裡。
「你猜我得到什麼病?」希范故意以絕望的口吻強調,「那是一種……很難治癒的病。」
人家說心病需要心藥醫,而他唯一的「藥引」,就是柳蘊儀的愛!
「別胡說了!」她不想聽!
「蘊儀,我……」他正要乘勝追擊,肚子卻不爭氣的差點洩了他的底。
「你怎麼了?」柳蘊儀彷彿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連忙找了個理由瞎辦,「呢……我的胃有點痛。」
「我去幫你拿胃藥。」她起身想去找藥。
「不用了,我突然很懷念你做的菜,可不可以幫我下碗麵或是煮個簡單的清湯?」哦!他快餓斃了!
「那你等一等,我馬上去弄。」若能讓他舒服點,就算是「滿漢全席」她也要煮出來。***
「真舒服……」
摸摸飽足的肚皮,希范此刻的感覺只有「快樂似神仙」。
能把心上人騙來這裡,還讓她煮了不少好吃的東西,他的「飢餓三十」總算有代價了。
「希大哥,你多吃一點。」柳蘊儀熱心的幫忙夾菜。
營養夠才有抵抗力,希大哥若能天天保持這樣的好胃口,一定更有本錢與癌細胞長期抗戰的。
「謝謝!我已經吃飽了。」再撐下去的話,他就真的要鬧胃痛了。
看著賢淑的她將碗盤收拾到流理台去洗,希范忍不住困住她的纖腰。「知道嗎?我幻想這一刻已經很久了,能跟喜歡的人共度美好的晚餐,真棒!」
她頓時尷尬得手足無措,「我……我得回去店裡幫忙了。」
「不要走!」他的聲音裡充滿恐懼,「沒有你在身邊,這間空蕩蕩的房子就像棺材般冰冷無比。」
柳蘊儀聞言,心都軟了。
面對死亡的威脅,哪個人不會感到害怕?即便是看盡生與死的他,一時間恐怕也無法接受這種打擊吧!
「多留一會兒,好嗎?求你……」希范的手摟得更緊,火熱的唇還往她的耳際磨蹭。
「別這樣……」她伸手想推開他。
「如果能這麼一直抱著你,我就死而無憾了。」
他帶有暗示性的感歎,立即讓柳蘊儀到口的拒絕又吞了回去,但她卻又控制不了壓抑不住的悲傷情緒。
發現手背上濕濕的,希范才發現她哭了。「你生氣啦?」
「討厭!」她吸吸鼻子,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你幹嘛老把『死』字掛在嘴邊?」
「我不提就是了。」他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別哭了,你的眼淚很教人心痛的。」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反而讓她的淚水流得更洶湧。
眼眶溢滿淚水的她,並未察覺眼中模糊成一團的黑影,正漸漸的靠近自己,直到他牢牢吻住她的唇。
不過,她只稍稍掙扎了一下,就順從了他的渴望。
連身為醫生的他,對自己都感到絕望了,顯見病情確實不樂觀,既然他的時日已不多,那她還扭泥什麼?她應該讓他快樂才對呀!
陷在她甜美的滋味中,希范不禁想要得更多更多,但儘管他已血脈憤張、恨不得立刻將她佔為己有,但是他知道他絕不能這麼做。
據小薇的側面瞭解和苓芝的剖析,柳蘊儀因長期受到婆婆的壓抑,以及唐耀添的負面影響,她的「性」觀念不僅偏頗,甚至有嚴重的心理障礙,所以他必須特別謹慎,以免弄巧成拙。
兩人吻到幾乎要缺氧了才停止。鬆口後,他們的眸裡仍燃著火花,而且緊緊糾纏著彼此。
「糟了!你的衣服……」她乍然發現希范身上有泡沫,想必是被自己的手沾到的。
「沒關係,不如我們一起洗碗吧!」他說著把手伸進手水槽裡。
柳蘊儀笑著點點頭,同時也下定決心——
她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第九章
「鈴——鈴——」
聽電話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頭痛不已的溫婉只好親自下床去接。
「喂!希公館。」
話筒的彼端卻是一陣沉默,「喂!神經病!」
溫婉正要掛掉,突然想起廚嫂說最近常接到這類電話,一個想法突然閃入她腦際。
「是你嗎?雪兒?」
儘管對方仍未回答,但微弱的抽泣聲已驗證了她的揣測。
「雪兒,你跑到哪裡去了?媽媽擔心死了!」
一個多月前,希雪才正式把男友帶回家,一開口就跟她說他們要結婚了。
念在唐耀添是地主出身,而且相貌堂堂、儀表不凡,還喝過洋墨水,溫婉當然也沒有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