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倪映珂也火大了,至此她完全相信父親的腦筋已經秀逗掉了,「除非這個女人馬上滾出安樂園,否則,我一定會讓她身敗名裂!」說著她轉身走了出去。
「映珂!」安希寬趕緊追去,在樓梯口截住了她,「我命令你把底片給我!」
「我偏不!」父女扭在一起的掙扎聲驚動了僕傭,倪映珂委屈地大喊,「你偏心!我都已經拿出證據了你還不信,今天就讓這些僕傭們來評評理,看那賤女人是否夠格當安樂園的女主人?」
她突然撥開父親的手,那包相片立即掉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安希寬蹤身一躍想撿回,卻不慎從回梯的上端滾落。見狀的程予歡匆匆越過嚇呆了的倪映珂身旁,跑下樓與一擁而上的僕傭探看老爺的傷勢。
「映……珂……別怪她……她是你……」安希寬的手舉向僵立在回梯上的女兒。
「老爺,別說了,我馬上送您去醫院,」程予歡急出了眼淚,大喊,「劉嫂,快叫救護車呀!」
嚇呆的劉嫂連忙去打電話。
「來不及了……」毫無血色的安希寬吐出細微的聲音,「記住我……的話……尋找自己的……春天……」老人家微顫的唇突然停止抖動了。
「爸爸!」倪映珂這才飛奔而下,撫著失去心跳的軀體大哭。
「不--」程予歡淒喊一聲,意識也跟著陷入黑暗的漩渦中。
第九章
殷殷的誦經聲,裊裊的檀香煙,隨著飄飄白幡繚繞在肅然的靈堂中。化過妝的安希寬,除了臉上的粉白得不太自然了點,兩道微攏的眉似乎代表著他走得並不安心。
當然,這副模樣又引來了倪家親戚的指責。
「我就說嘛,這種狐狸精不能娶進門的。」他們嫌憎的目光無不掃向角落處的未亡人,「聽說希寬就是因為發現那賤人紅杏出牆了,才會氣得一命嗚呼咧……」
「別理他們!」溫馨聽了忍不住為朋友不平,「總裁的死並非你的錯呀!」
而程予歡就像凝固了的石音像般,臉色蒼白且面無表情。比起安希寬摔死所帶來的打擊,倪家親戚惡毒的話算什麼?如果當初她肯下決心與爾恕斷絕來往,也不至於發生今天的悲劇了。
「予歡,你別這樣……」溫馨見安慰無效,改以勸導,「你不能因為總裁的死而一蹶不振。想想他臨終前的交代,想想你母親的下半生……」
是呀,若非念及療養院的母親,她早就到陰間去向老爺賠罪了。不過,她的面無血色除了來自精神壓力,多半也緣於胃口差與睡眠不足。沒有人知道,她最近常常三更半夜跑去殯儀館,對著安希寬的遺體喃喃自語。隨著淚水的哭干,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來來去去的弔唁者並未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跡,直到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靈堂。
「希寬兄,你走得實在太突然了。」唐秉堯撲向棺木,「居然讓我連個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爸!」唐爾恕扶起哀痛的父親,並向家屬致意,焦距卻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
出事那天,他接到溫馨的通知後立即趕往醫院,可惜安希寬已沒有呼吸,而程於歡則一臉呆滯。還未探問來龍去脈,滿眼噴怨的倪映珂已將一包相片丟了過來,心知肚明的三人,從那時候起即不曾再交談過。
而在隔日的報紙出現「安希寬死因大探討」、「黑寡婦精彩情史大公開」等頭條新聞後,他便失去了程予歡的音訊,只能由溫馨那兒得知她「依然活著」的答案。
從今天的側面看出,她這陣子肯定沒吃好、唾好。這個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呀,難道她不明白他的心會因為她的消瘦而擰痛嗎?
「伯父、伯母……」倪映珂硬咽的回禮聲喚回他的遊魂。
「你是映珂吧?」蔡素芬一眼即認出這披麻戴孝的女孩,「長這麼大了,人又漂亮,可惜安大哥沒那福分等著看你結婚生子……沒關係,往後我家爾恕會照顧你的。」
其實他們夫婦與安希寬早有打算撮合彼此的子女。蔡素芬只看過倪映珂的照片,雖然不曉得這兩個孩子進展得如何,不過,她始終相信,以倪映珂出眾的相貌和嬌貴的千金氣質,絕對配得上她引以為傲的兒子。
「伯母--」倪映珂欲言又止,幽怨的眸光從唐爾恕身上兜了兜,又轉向繼母。
「她是--」蔡素芬差點叫出聲,回過頭來的程予歡也正好對上她詫訝的表情。
「第二任的『安太太』,你們一定也沒見過吧,」倪映珂並未留意到唐氏夫婦的神色,因為法師招手要她過去上香,「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唐先生!請這邊排隊。」一位秀氣的年輕人則示意他們站過去,「我是映珂的堂哥倪志明,待會兒棺木就要移往焚化爐了,幸好你們趕得上見堂姑父最後一面。」
「謝謝!」唐秉堯順口問,「剛剛來不及問映珂,安大哥--是怎麼過世的?」
「堂姑父他是……」
「被他老婆害死的囉!」另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接口,「我堂姐夫也真糊塗,怎麼會把這種不守婦道的掃把星娶回來,真是家門不幸喔!」
「沒憑沒據的事,不能亂說的!」倪志明提醒。
「什麼亂說?我聽僕傭說,堂姐夫就是因為她偷人的事才氣死的。」婦人揚高了音調,「也不曉得哪個不要命的男人敢去招惹這種女人,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喲……」
唐氏夫婦很有默契地同時望向兒子,卻見他面有愧色地低下頭,兩人不禁生起一股不安:那個間接害死希寬兄的人,不會正好是爾恕吧?
好不容易挨到整個儀式結束,唐秉堯才在回家後爆出火氣。
「當初希寬兄說要讓他太太陪你走一趟意大利,我就覺得奇怪怎麼不是映珂,原來你早曉得程予歡嫁給他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