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你說生意不錯,我總算可以稍稍放心了。」電話那頭傳來溫馨關切的聲音。由於不想遷移兒子的學籍,她沒有跟著南下,「對了,你母親的身體最近好點沒?」
「好很多了。」能從植物人的狀況到恢復意識,算是一項奇跡了,「只是她老想說話卻又無法開口,最後淚流滿面的可憐模樣,令我十分不捨。醫生說現在的醫術已經進步到能以開刀回復語言能力,我打算等她情況更佳時,送她去治療。」
「那得花很多錢吧!你可別為了賺錢而把身體累垮了……」溫馨習慣性地嘮叨一番,還在掛上電話前拋下一句,「放心,空降部隊很快就抵達了。」
程予歡聽得一頭霧水,不過,當天中午她即明白「空降部隊」指的是誰了。
「Tina?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能見到「華美」的同事,她真是太高興了。
「身為設計師,豈能不多注意服裝界的動向?」夏純娟打量了點內的一切,頗為欣賞地說,「弄得不錯喔!想不到你在這方面挺有天分的,難怪那些老師父常誇你。」
「你不會只是來拍我馬屁的吧!」程予歡笑著遞上一杯咖啡。
「呃……老實告訴你吧,我想來這裡『掛單』,可以嗎?」她靦腆地問道。
「掛單?你不是在『華美』待得好好的,怎會想來我這間小廟擠?」
「自從倪映珂接管『倪氏』後,『華美』也換了個新的總經理,偏偏這位新官是個門外漢,一上任便用『三把火』燒跑了公司最有才氣的設計師,連那些不懂得拍馬屁的同事,也都紛紛各找門路走人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映珂都不管嗎?」她擔憂地問。
「人家正談戀愛談得如火如荼,哪管得了底下人的死活?」夏純娟怨懟地說,「聽說其他的關係企業也好不到哪兒去。以前總裁在世時,那幫倪家的鬼親戚還不至於太明目張膽,現在可給了他們擴張勢力的時機。我看哪,『倪氏』早晚會毀在倪映珂手裡喔!」
程予歡在報上也看過倪映珂與陳少朋即將訂婚的消息,雖然他們進展的速度令人訝異,不過聽同事這麼一說,她開始擔心起「倪氏」的安危了。
「喂!我跟你提的事,你覺得如何?」夏純娟的五指在她出神的瞳心前晃了晃。
「嗯……喔!」她回過魂,「如果不嫌棄我的店小,那就暫時委屈你了。」
「什麼委屈?」夏純娟不禁拍手叫好,「你肯收留,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你們?」怎麼是複數?
「呵呵!不好意思,我是奉命前來投石問路的。」說著她吹了聲口哨,然後門口即探進來兩顆腦袋。「嗨!Krista!」
「Tony?阿布?」全是她在「華美」頗為要好的同事。
「因為你這家店的理念和我們一致。」阿布是個新潮派的大男孩,以前負責攝影兼雜務的,「所以囉!我帶著『老本』過來摻一腳了。」
「薪水低一點無所謂,你不介意連我們一併收留吧?」Tony故作一副可憐狀。
「我知道會造成你的負擔,不過……」數人同時舉手宣誓,「我們保證,絕對讓你的營收倍數成長!」
其實這四人要找更理想的公司並不難,但是未脫離媒體帶給她的「瘟疫效應」前,他們的熱情的確太教人感動了。
「謝謝大家的支持。」她笑中帶淚地說,「不過先說好,你們也是股東之一喔!」
「耶--」夏純娟高興得拿出準備好的香檳,為每人斟了一杯,「讓我們為南部的『灰姑娘』效力吧!」
香檳的氣味,歡樂的笑聲,充斥在這個充滿活力的新公司裡。而躲在對街角落觀看這一幕的唐爾恕,終於揚起一抹寬慰的笑容。
「灰姑娘的魔術師」在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後,服務內容即由一般的個人造型,擴大到新娘造型、美儀訓練、模特兒培訓等項目,營業額更在三個月後成長了五倍,這點倒是程予歡始料未及的。
然而,她總覺得事情順利進展的背後,彷彿有只無形的手在幫忙推動一切。譬如Tony當初提出的企劃案、夏純娟在短時間內打下的人脈、阿布投資的那筆為數不小的資金……似乎都超過了他們往常的能耐。難道幾個月不見,這些人全變成「全才」了嗎?
「Krista,有人找你。」夏純娟不悅的口吻打破她的沉思。
「誰?」程予歡出來一看,立即大叫:「志明?你怎麼會來的?」
「對不起,這樣冒昧地打擾你……」倪志明乾咳了兩聲。
「進來再說吧!外頭很冷呢!」她旋身進入店內,並請夏純娟幫忙泡咖啡,然後帶著他走到樓上的會議室。
「喂!咖啡!」夏純娟重重將杯子放在客人前面,「小心別燙死!」
「Tina!」程予歡訝叫一聲,隨即道歉,「對不起,她……」
「沒關係!沒關係!」倪志明的低姿態頗為奇怪。
「我很訝異你來找我。」想不到自己與倪家毫無瓜葛了,他居然願意來看她?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來慚愧,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事相求的。」他的頭始終不敢抬超過那杯咖啡的高度。
「那一定是很要緊的事。說來聽聽,我盡力幫忙。」
「程小姐?」想不到她的態度這般誠懇,倪志明塞在喉頭的聲音好半晌才擠出來,「是這樣的,『倪氏』最近財務有點困難,我想……我想向你調個頭寸。」
以倪氏的規模還怕借不到錢?足見他所謂的「有點」,應該是指「很大」囉!
「情形很嚴重了,是吧,方便告訴我嗎?」她急切地想知道。
「不瞞你說,『倪氏』已經不如從前風光了。除了『華美』和『味美』尚有盈餘,其他的關係企業早就連年虧損,若非靠著幾筆土地向銀行貸款,恐伯撐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