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喔--」頭一次看到兒子為了女人大亂方寸,朱鳳儀陡然冒出某個「念頭」,不過她得先確認一件事才行,「勁波,你老實告訴媽,你對溫馨究竟是一時的興趣,或者真的喜歡她?」
「我……我說不上來。」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思考過,「我承認,一開始對她的確是以貌取人。然而濁 的優點給人一種倒吃甘蔗的好感,如果不是她最近改變不少,也許我仍不曉得,她在我心中的份量有日益加重的趨勢……」
「你的答案還是無法給我一個安心的保證。」朱鳳儀歎口氣,「媽不是死腦筋的人,也從未計較溫馨的過去和她有個兒子的事實,我擔心的是,性情不定的你會因一時的新鮮感而傷害了無辜的人。就像你父親,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和諸多女人糾纏不清,我不願看著未來的媳婦跟我一樣,為不貞的丈夫一次次傷透心……」
從有印象起,郝勁波就知道父母的感情不睦,沒想到婚姻所帶給母親的,竟是如此深沉的悲痛。
「媽,其實我一直定不下來是因為--」這時,側門嘎然開了,一個臉色灰敗的人影直挺挺僵在那兒,「溫馨?」
「原來你們是母子……」她扭曲的神色有著受騙上當的憤懣,「為什麼?你們處心積慮接近我和潤潤,究竟想從我們母子身上得到什麼?」
「溫馨,朱阿姨不是故意騙你的!」朱鳳儀的心涼了半截,都怪自己沉不住氣啦!
「別說了,」她倔強地忍住淚,「我收拾東西後,馬上就走!」
「溫馨!」朱鳳儀示意兒子全交給她處理。追 回秘書室,她搶下溫馨手邊的東西:「朱阿姨發誓,我所做的一切絕無不良企圖,純粹因為一個緣分罷了!」
「我不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任何人了!」她摀住耳朵。
「孩子……」朱鳳儀突然流下淚來,「要不是擔心你會因為身份、背景的差別而刻意疏遠我,朱阿姨哪要千辛萬苦瞞著你?至於介紹你來上班,也是出於一片善意,你教我怎忍心看潤潤跟著你吃苦?原本一件極為單純的事,和得會被我那不肖兒子弄得如此複雜?」
「朱阿姨……」沒想到會把這位長輩惹哭,她的心腸瞬間即軟了一半。
「難得你還願意叫我一聲『朱阿姨』,就當我求你吧,看在我毫無惡意的分上,原諒我的不誠實……」朱鳳儀見她面露猶豫之色,遂將淚管的直徑再放大了二分之一,「朱阿姨晚年無伴,偏偏兩個兒女不肖,到現在連半個孫子也沒蹦出來,所以一遇到潤潤那麼可愛的孩子就--你笑我變態也好,癡心妄想也罷,我竟苦巴巴期待著你肯讓我收他當乾孫咧!」
「別哭了,朱阿姨!」溫馨自己陪著流淚,還為她拿面紙擦臉,「我不再生你的氣了。」
「真的?」朱鳳儀吸吸紅通通的鼻子,問:「所以你再辭職了?」
「我……」她為難地解釋:「可是我已經無法像以前一樣和總經理共事了!」
「我明白!那小子老心懷不軌,把你放在秘書室,我也放心不小。」
天底下會如此貶低自己兒子的,大概也只有朱鳳信凶。隔著門板偷聽的郝勁波,不禁暗罵母親的落井下石。
「不如……把你調任其他部門,這樣就不必每天面對那討厭鬼啦!」她提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可是……」
「只要你肯留下來,別說調職了,哪怕讓你當總經理,我都無所謂!」朱鳳儀當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段 了。
「我才不想當總經理咧!」溫馨終於被逗笑了,「朱阿姨,請問董事長有缺特別助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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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朱鳳儀的確有請特別助理,只是後來不管事,所有工作便由嚴稼興兼任。現在既然溫馨開口了,她自是得想辦法將工作重新分配,不過郝勁波卻因此失去了得力屬下,至於秘書室的細瑣,則由嚴稼興的侄子暫代。不知內情的人,還道溫馨走運了,由總經理跳到董事長身邊,無異是升了一大級。
「失戀讓人成長。」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年少時的失戀經驗,讓郝勁波視「情」字為無物;而這段無始無終的單戀,卻令他徹底悔悟--愛情遊戲中最大的輸家仍是自己。
為了不讓深深的思念繼續腐蝕脆弱的心,郝勁波傾其狂熱在工作上,甚至連大大小小的會議都盡量撥空參加了。當然,這其中有大部分的原因,全為了董事長的特別助理。由於兩人在不同的樓層上班,想見溫馨,惟有利用會議時間。
從前他總覺得女人只要三圍發達即可,大腦充其量不過是用來裝飾的;然而台上那位侃侃而談、條理分明的小女人哪!卻帶給他另一種新鮮感。原來溫馨在市場分析方面有如此獨到的見解,她的犀利、她的風采,無一不令在座的各級主管佩歎--當然,也一併征服了他。
「她是不該被埋沒的。」一向對「女強人」嗤之以鼻的郝勁波,這回卻破天荒地給予肯定。
「勁波,你變了!」連齊維邦都忍不住說,「如果你能及時發現女性同仁的潛力,『茂遠』的成長絕不僅於此。」
「可惜,我『發現』得太晚了。」他一語雙關。
「公司今年度的旅遊快到了,希望各位主管鼓勵同仁共襄盛舉。」最後上台報告的是總務課課長,他突然問:「溫秘書,我在名單沒看到你的名字,是不是小王漏掉了?」
「不!是我自己不想去……」當事人歉然說。
「去啦,溫秘書,我們的旅遊一向辦得不錯耶!」其他的人馬上慫恿,「而且眷屬一律免費,歡迎你攜伴參加喔!」
「這……」溫馨猶豫之際回瞥了郝勁波一眼,才道:「好吧!既然大家如此熱情,那麼我就『攜伴』參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