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彎起唇角,她淡然到:「不一樣了,全都不一樣了……」
莫名為她一陣心痛,他也放柔了聲音:「什麼全都不一樣?」
笑而不語,她垂下頭緩緩朝來處行去……
得心應手的馬頭琴聲,悠揚動聽,
潔白無暇的哈達,閃閃發光,
傳統的三項那達慕,接連不斷,
蒙古族力士,整隊上場。
草原上遠遠的便能聽見一陣陣歌聲悠揚,場面是一片熱鬧歡愉,人人臉上均帶笑容,爽朗親切十分純樸,不同於戰場上的凶狠肅穆。
才剛趕回呼和浩特,綽和爾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趕到那達慕大會會場,不花已先到一步,正身著摔角的服飾與幾名壯漢交談。
所謂的那達慕大會是傳統的遊藝會,其中有三項特定的競賽——騎馬、射箭及摔角,是男子們相互顯露本事的比賽,勝者便是草原上最強壯的勇士,會得到所有人的欽佩尊敬。
綽和爾每回都會參加大會,並得到最後優勝,藉以奠定未來選汗的基礎。
「綽和爾!」嫩呼呼的呼喚聲在吵雜人群中仍顯突出,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一匹紅色駿馬上是身著大紅衣衫的小女孩。
「銀月。」唇角含笑,他也策馬迎了上去。
「你到哪兒去了?我都找不著你呢!」騎到他身側,銀月噘嘴嬌嗔,一雙靈活大眼直往君清姮身上溜。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君清姮仰首對綽和爾輕求:「放我一個人騎馬好嗎?大家都在看了。」
打他們一出現在會場上,大半的目光便集中過來,神情半是好奇、半是不屑。
與男人共乘一騎的女人,只有幾種身份,其中一樣便是受寵的女奴。君清姮雖然穿著蒙古裝束,但她的美麗很明顯不同於其他人,氣質更是明顯不同,大夥兒全心知肚明了。
「你是誰?」操著生硬的漢語,銀月神態極為不善。
「她是我的小女奴,很美麗不是嗎?」他代君清姮回答,疼惜表露無遺。
吸起嘴,銀月將馬鞭甩呀甩,充滿敵意地瞪是君清姮嬌斥:「你滾開,綽和爾是我的丈夫。」
「丈夫?」君清姮瞠大了眼充滿詫異。
銀月看來不過十二歲左右,比綽和爾小了十五歲左右,就已經嫁人了嗎?而他……有妻子了!
「不對,是未婚夫。」他糾正她的說法,不動聲色地摟緊君清姮,像是安撫。
芳心一悸,她垂下頭不去看他,在心中不住對自己說一切都只是錯覺,他怎麼可能會安撫一個女奴?
「都一樣,等我滿十五歲時,你就會將我娶回去,那時你是大汗,最偉大的大汗,我的丈夫。」銀月笑盈盈的,挑釁地看著沉默不語的君清姮。
她是現任大汗最疼愛的小女兒,草原上人人喜愛的一朵「會走路的花」,就算眼前的君清姮有著少見的美麗,她也不會想要退縮。
「半年後的選汗會,我不一定會被選上。」憐愛地揉揉銀月地黑髮,綽和爾言不由衷地謙遜著。
「你看大多漢人的書了,現在的情勢你一定會被選上,我也一定會幫你呀!何必說話別彆扭扭的?」頗不以為然地啐道,她又瞥眼瞪了君清姮一下。
「她聽不懂蒙古語。」看出她的疑問,他不自覺護著君清姮。
「既然到這來,至少要聽得懂。」
溫柔地替君清姮將垂落在頰畔的髮絲撩到耳後,他淺笑道:「我不想逼她,再說她遠離家鄉,我陪她說漢語多少能減輕她的思鄉之苦。」
「你就沒這麼疼我!她哪裡好?瘦巴巴的,只怕連一顆蛋也生不出來!」銀月可是大為不滿,甩來甩去的鞭子看來極想往君清姮臉上抽去。
「別亂來!」綽和爾沉聲警告,雖然知道銀月不至於如此刁蠻,卻也不願意君清姮有分毫危險。
氣得牙癢癢,銀月舉起馬鞭指著君清姮道,「漢女!你等著,我將漢語學好就來找你。」
語畢,她朝綽和爾扮個鬼臉,催馬跑遠。
「她是個好女孩。」目送火紅的身影遠去,君清姮歎息似的低語。
「走吧!我帶你到棚子那裡休息,茂巴兒思會保護你。」看看時間,比賽快開始了,他必須去做準備。
「茂巴兒思不參賽嗎?」感到奇怪,她以為凡是成年男子都必會參賽呢!
「他被那群盜匪傷到了腿部,無法參加。」對於她的詢問,綽和爾可頗不是滋味。
如果今日是換成他無法參賽,別說一聲半句的詢問,只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並不知道他的心思,君清姮只輕輕點了頭,任由綽和爾將她抱下馬,一路抱到了場外的棚子內,安放在織滿美麗花樣的毛氈上。
看他巨大強健的身影背著自己遠去,君清姮差點忍不住出聲叫住他的腳步……一抹隱隱的不安悄悄籠罩上心頭……
茂巴兒思在她身邊坐下,倒了一碗馬奶遞給她。「別替族長擔心,他是每年的優勝者。」
「我不擔心……茂巴兒思,大汗也有來嗎?」接過馬奶,她帶著些心虛收回目光。
「當然,銀月公主既然到了,大汗必然也到場……」四下張望了下,茂巴兒思便指向不遠處一頂華麗的棚子。「就在那兒,正中央的老頭子……哼!又對那些清官兒打躬作揖,丟盡成吉思汗的臉!」
順勢望去,她終於見到她應嫁的丈夫——一頭白髮、一臉白鬚、滿臉橫向、凶狠無文,典型蒙古人該有的樣子……
手一顫,半碗馬奶茶灑在她裙上,她卻全然無所覺……不!這樣的男人,就是她一生的寄托嗎?她不要!
連忙別開臉不再看他,她喘著氣思緒是一片混亂。不願自己的一生賠在如此粗魯不文的男人身上,然而她又如何有「不願」的資格?難道能將身上所背負的任務棄於不顧嗎?就算能,她也不可能一輩子留在綽和爾身邊,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必須成為大汗的妻子……
一陣雄壯的歌聲打斷了她翻湧的思潮,排成兩列的蒙古壯士穿著捧角的服飾,邊舞邊跳奔向主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