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水仙氣忿地咬住下唇,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堆起假笑道:「我當然不會誤會,相公一向對女子溫柔……我倒怕『有人』會『誤會』呢!」
沒料到她如此伶牙利齒,秋芽不禁顯得有些狼狽,只好轉向盧睿道:「表哥你該反省了,別對女人太好,否則表嫂會吃味。」
「仙兒沒那麼小心眼,再說,在她面前,我自是沒心思在別人身上了。」揉了揉秋芽的秀髮,盧睿的聲音柔得似要化出水來。
大騙子!水仙在心裡大罵,他的行止、語氣無一不溫柔,相較起來,他對自己的妻子反倒沒這麼好了。
「就會凶我、欺侮我、同我說教……你這混蛋!」低聲咕噥,她實是滿心不是滋味。
「表嫂你又送點心來啦!今兒似乎晚了點。老實說,表嫂的廚藝真好,秋芽一直想同你討教呢!」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接過點心,秋芽說出的話震呆了水山。
點心送晚了?水仙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聽錯了……聽錯了……她不住在心裡安慰自己,或許只是盧睿提起過,秋芽才會知道。
「是梅花餅呢!我最愛這種酸甜味的點心了,表嫂你真是貼心。」
五雷轟頂!水仙完全呆住了!
她說什麼?
好不容易,水仙吶吶地開口道:「我以為相公喜歡這種口味的點心……」
「咦?表嫂不知道嗎?表哥是吃不了酸的。」秋芽好驚訝的回答,一抹嘲笑之情在眼波間流轉。
「你沒告訴過我!」不理會秋芽,水仙受傷地瞪著盧睿。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這麼說來,她每日辛苦做的點心,其實全進了秋芽的肚子了?!
「這只是小事,何必特地告訴你?」全不在意的一聳肩,盧睿一點也沒察覺水仙的傷心。
看了他半晌,她招了招手道:「過來。」
「仙兒!」劍眉一蹙,他警告地低喝了聲。
哪有一個妻子會像叫只小狗似的,叫喚自己的丈夫?那對男人的尊嚴,可是個嚴重的傷害。
拗脾氣可湧了上來,她緊緊結著眉頭,咬著下唇執拗地盯著他直瞧。「你過來!」
盧睿也沒有好臉色,抿著唇瞪視她。
突然,一顆淚水自水仙眸中滾落,她急忙用手背拭去,那模樣既可憐又無助,極是惹人疼惜。
不禁心軟,他屈服在心疼下,走了上前。
水仙隨即撲入他懷中,小臉埋在他懷中猛掉淚,卻不哭出一絲聲音。
「怎麼了?這般傷心?」心疼地摟著她安慰,他終於知道懷中的小女人受傷了。
「你什麼都不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所以才會一點都不憐惜我。」仰起頭控訴,梨花帶淚的小臉寫滿了受傷。
「我沒有,那些都舊事了,咱們近日來不是處得頂好嗎?你別胡思亂想了。」愛憐的吻去她的淚,努力想撫平她的傷心。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吃醋?」仍是不能釋懷,特別是一想到那些辛苦做出的點心,竟全是秋芽吃的,她怎麼也開心不了。
早知道如此,她先前就熬一碗「地獄血池」來辣死秋芽。對了!還要再加幾把巴豆,拉死這做作的女人!
「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嗟!我不吃酸、不吃魚、不吃苦味、也不吃豬油做的東西……」
「那先前的千層糕你也沒吃了!」她更加氣苦的叫了起來,那千層糕可是她花費一整個上午才做成的,他竟然沒吃!
「算我對不住你,別氣了好嗎?」連忙安撫她,深怕又惹出她的眼淚。
「秋芽不吃什麼?愛吃什麼?」話峰一轉,她望著他認真問道。
「她不吃辣、不吃苦味;愛吃酸甜,最愛吃的是木耳蓮子……為何問?」一一答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水仙已氣得臉色鐵青。
「問問不成嗎?」心煩的叫道,她賭氣的推開他。
「匡!」的一聲,喚回兩人的注視,自然也打斷了盧睿的安慰。
就見秋芽一臉懊惱地看著散落一地的梅花餅,開口便是一陣道歉:「表嫂對不住呀!我笨手笨腳的將點心掉在地上了,你可別生氣!」
「那些東西不重要,你可有受傷?」盧睿憂心的上前察看她是否有受到傷,暫時撇下了水仙。
雖然滿心不快,水仙也還不至於是個無理取鬧之人,也出聲道:「是呀!千萬別受了傷。」
「表嫂,你真是好人!」秋芽感動地望著她,神情一點破綻也沒有。
皮笑肉不笑的一彎唇,水仙蹲下去略做收拾。
卻不知怎麼著,秋芽腳下莫名一絆,不偏不移地踩在水仙手背上,另一腳則踩爛了一塊梅花餅。
「哎呀!」吃疼,水仙急忙收回手。
怎知這一收手,秋芽站立不穩的摔倒了,盧睿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下墜的身子,憂心地問:「怎麼了?」
「表嫂她……」欲言又止地瞥了眼水仙,她委委曲曲的咬咬唇,搖頭道:「沒什麼,是秋芽自己不小心。」
「仙兒,你何時這般小心眼了?」凝眉斥責,他顯然認定是水仙做了小動作欺侮秋芽。
「我……」被冤枉驚愕之情,讓水仙啞口無言的望著盧睿,連手背上的傷都不覺得疼了。
「還不快向秋芽道歉。」認定她是心虛,盧睿的聲音更加嚴厲。
滿心委曲,水仙含淚狠瞪了盧睿與秋芽一眼,咬緊下唇努力壓抑被冤枉的怒火……然而……
「盧睿你這該死的男人!」氣怒已極,她泣吼道,隨即轉身跑走。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心好痛,像被刀猛刺了幾十刀,鮮血淋漓。
見她傷心遠去的背影,盧睿心中泛起無限憐惜,不由得覺得自己錯怪了水仙。
但盧睿怎麼看都是水仙做了些什麼,秋芽才會摔倒的。難道他真漏看了些什麼嗎?
第八章
跑回房裡,水仙傷心的抱著棉被痛哭,她千萬個委曲,滿心的氣苦,加上手背上的傷處又痛,這一哭真可比美孟姜女,竟淚濕了被褥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