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男子一愕,似閉非閉的眸中,似乎射出怒火,他忙又垂下頭,惋惜地應和:「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妻子本是勾欄院中的姑娘,在下好不容易攢錢贖出了她,得以共結連理,怎知卻……唉!」又歎了口氣,黑眸卻絲毫不放鬆地盯著男子。
不自覺躲閃盧睿的目光,男子乾笑數聲又道:「這真是……太可惜了……」
「是呀!老哥?你在發抖,天兒很冷嗎?」
「嗯……嗯……可不嗎?冷了!冷!」
端正的唇輕輕一撇,盧睿促狹道:「可是,這三伏天的,照說是頂熱的。」
男子猛地一抖,倏地站起身來,彎身拱手道:「這……或許是病了,老夫先失陪、失陪。」
轉身便要離去,盧睿卻帶著三分冷笑,一把扣住他腕部。觸手是一片滑膩,分明是姑娘家的肌膚。
「你太沉不住氣了。」冷冷說完,盧睿扣著「她」便向店小二討了間房。
「這……這……」店小二搓著雙手,探頭探腦地往他身後張望。
看不出來眼前這斯文俊秀的公子,竟然有斷袖之癖!而且對像還是個……十分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天下還真是無奇不有哪!
「小二哥!你千萬別順他的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情急之下,水仙顧不得捏著假聲說話,竟以原本的聲音示人。
場面頓時陷入一種詭譎的氣氛中,酒樓上大半的客人全瞪大了眼,好奇地望向盧水二人。
「哼哼!果然是你。」又是數聲冷笑,盧睿伸手往她臉上一抓。
隨著一聲挫敗驚惶的尖叫,一張人皮面具被扯下,水仙靈秀美麗的面龐,當眾曝光。
「小二哥,在下只是想同妻子敘敘舊,給我間上房。」長臂一伸勾住她的纖腰,盧睿面孔上是一派的溫文儒雅,手上的力道卻在不住失控中。
「痛啦!」扭動了下身軀,水仙覺得快喘不過氣了。
微微放鬆了下力道,仍是勒得水仙不舒服。
「是!是!客倌請隨小的來。」店小二露出一臉瞭然的笑,帶著二人到房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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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上房門,盧睿才放開了水仙,交抱雙臂冷淡地凝視她。
「你怎麼猜著的?」不甘心地回視他問道,水仙一直對自己這回的易容自傲。
抿抿唇,盧睿默然不答,僅以眼神示意她坐下。
「我扮得不像嗎?」刻意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她執意詢問。
「很像,所以我就不能找得出你?水仙,你太沉不住氣。」不得已回答了她的問題,盧睿煩躁地扒了下黑髮。
究竟為何在一見之下,便心生懷疑?盧睿其實也無法解釋,總之已然找到了她,那種莫名其妙的肯定就用不著再去深究了。
「沉不住氣?你在毀壞我的聲譽呀!誰沉得住氣?」緊蹙著眉,水仙心底直湧出怒火。
「我有說錯嗎?咱們確是在勾欄院裡初識而後聯姻……」輕頓了頓,他突然上了一臉陰鷙道:「你不問那場婚禮的結果?」
「不用了,反正肯定有人會替我嫁。」
「沒錯,而你二哥也決定要捏死你。」見了她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他露出不懷好意的淺笑。
「啊!你讓菊友替我?」水仙不安的哀叫一聲,俏臉刷成了慘白。「你存心害死我嗎?」
好哀怨地瞪了盧睿一眼,她活力盡失地跌坐在床沿,開始計劃逃亡大計。
「不,是你害死了你自己。」很滿意地回收成效,他拉了椅子往她面前一坐。
「是嗎?一切都怪你,為什麼一開始……」
「夠了!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沉怒地打斷水仙的埋怨,心情又被打壞。
噤聲不語,水仙瞪著美麗的雙眸,嬌嗔地瞅望他。
半晌,她又開口道:「總之,我不回去。」
「你也未免想得太美,我明日就帶你回長安。」
「你真的存心害死我嗎?」氣得直跺腳,她才不要回去面對二哥的怒氣,那真的會燒死人!
「當初離家時,你為何不想到這一點?反正早晚都要面對你二哥,不用逃了。」冷漠地道完,他轉身離開。
聽著房門碰然關上,水仙愁眉苦臉地呆坐在原處。
她承認當時離家,許多事並沒多加細想,只是單純地想逃避與盧睿的婚姻。
可是既然逃了,就得逃個徹底,沒道理才第二日就被找回去,作為人婦吧!
幾經思考,她重新又下了結論繼續逃!
事不宜遲,水仙立即走到窗邊,打算跳窗逃走。但窗戶才一打開,她往下略一張望,又縮了回去……好高唷!
而且街上人潮洶湧,如果跌了個狗吃屎,那多丟臉!
「那還是走大門吧!他應該不會注意才對……」喃喃地安撫自己,儘管明白那似乎太過危險,可眼下來看,實也沒有別的方法。
膽顫心驚地推開房門,才探出頭還來不及觀看地勢呢!耳中便傳來幾聲輕咳,如雷聲乍響。
「你要去哪兒?」盧睿悅耳的聲音充滿促狹。
掩飾不住滿心驚愕與挫敗,水仙皺著一張小臉朝他望去。
兩人僅離了七、八寸遠,他雙臂環胸,狀甚閒適地靠在牆上,居高臨下地斜睨她,唇角似有抹的嘲弄淺笑。
「解……解手,不成嗎?」漲紅了臉,她努力讓自己看來十分理直氣壯。
笑痕加深,盧睿大大點個頭道:「成!咱們走吧!」
「走去哪裡?」心下極度不安,她防備且小心地退了幾步才問。
「去如廁!你似乎很急。」說著伸手便要拉她。
嚇得水仙迅速關上房門,要不是盧睿躲得夠快,手指肯定掛綵。
「不了!我一點都不急!」隔著門扉,她顧不得羞地叫道,背緊緊靠在門上,用全身的重量壓住門。
「真的不急?仙兒,咱們也算是夫妻,你用不著害羞。」他好整以暇地繼續逗弄她。
「什麼叫『也算是』?同你拜堂的可不是我。」心情惡劣地反駁道,她提醒自己無論如何都得逃走,否則二哥絕對會將她當成一隻小螞蟻般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