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懂!你少瞧不起人!"兩人同聲怒叫,小手緊捏成拳,粉頰染上紅潮。
搖搖頭,她仍一徑低笑,顯然不將兩人的不平放眼底,只顧著嗑瓜子。
"英俊偉岸?"依她之見,婁宇衡根本是頭穿人皮的野獸,或許長得還不錯,但家中已有大哥那張過度俊秀的面孔,早瞧到沒感覺了。
硬要讚他長得"英俊",還真說不出口。
"唉!壞女人,你笑啥!"見她笑得刺目,婁星海氣憤地欺身上前。
"叫'娘',或'二娘',親親乖寶。"輕拍她頭,申漓笑容可掬地在口頭上佔便宜。
這會兒又撩撥得兩姐妹同聲怒吼:"誰要喊你'娘'!少做夢!"
"哪!事實上我嫁了你們爹,於情於理你們都得喊娘,要不'二娘'、'後娘'也成。"兩人逗弄來實是太好玩了,讓她欲罷不能。
對望眼,婁星海推了下妹妹要她開口。
理會地點點頭,婁星河指著亭子後邊道:"爹的書齋往那兒走,順著路別轉就到了。"硬是支開話題。
順著方向望去,申漓皺皺鼻道:"你們爹的脾氣可不小。"
"爹最討厭不聽話的人,你今兒個沒端洗臉水,又沒去清整書齋,爹肯定氣死了。"幸災樂禍地笑道,兩人十分愉快地發現申漓沉下臉。
終於反將了一軍!
吁口大氣,她下了決定。"我不去見他了,告訴我怎麼回房?"
只有傻子才會在此時自投羅網,她可不會那麼虧待自己。
姐妹倆又對望眼,婁星海道:"我雖不喜歡你,但可不希望你被爹的怒氣燒死。"
婁星河接著開口:"可不,你不明白爹氣起來多嚇人,勸你還是快去向爹道歉。"
"不要。"想也不想,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可以想像若現下去見婁宇衡會發生啥事,她一點也不想見他。
寧願躲到他來找她,萬不得已時再見面。
"你會後悔。"搖著頭,婁星海語帶同情。
凝望著她,婁星河也歎口氣搖頭。
"那也未可知。"一聳肩,申漓滿不在乎道。接著她目中閃有促狹笑意續道:"聽來,你們似乎頂喜歡我的。"
婁星海頓時湧出狼狽紅暈,粗聲道:"少臭美了,誰喜歡你呀!"
"就是嘛,壞女人!"雙頰不輸姐姐的赤紅,婁星河忙不迭否認。
"乖寶,記得要喊'娘'!"各拍一下兩姐妹腦袋,申漓起身準備離去。
"等一等!"還未來得及踩出亭外,兩姐妹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
懷疑地低頭望望兩人,弄不清她們在玩啥把戲。
"呆子,你不是弄不清方向嗎?這般冒失的離開。"婁星海誇張地搖頭歎氣,言外之意就是要帶路。
輕笑聲,她蹲下身子將兩姐妹拉至面前。"怎麼?你們對'壞女人'這麼好呀!"
一扁嘴,哼了聲,婁星河咕噥:"誰要爹娶了你,總不能放你在府中自生自滅吧!"
話是這麼說,但姐妹倆自個心裡都明白,申漓雖只過門一日,可對寂寞的兩人來說,無疑是多了個能談話的對象。
再說,申漓講話雖激得她們怒氣攻心,卻十分有意思,吸引她們不自覺想找她鬥嘴。
而且,自娘親去逝後,已經很久沒人叫她們"乖寶"了,還溫柔地拍她倆的頭呢!
"叫'娘'。"一擰星河嫩頰,她不厭其煩地囑咐。
"甭想,"星河、星海也默契十足地拒絕,各自別開頭,小嘴噘得可高了。
各擰了下兩人鼻尖,申漓決定今日到此為止,往後多得是時間說服兩姐妹喊她娘。
當務之急,她得快回房去,天知道走了一天,她快累死了。
暫時休戰的三人,踩著月光走向佈置得喜氣洋洋、卻莫名透出不安氣息的屋子。
第三章
那日之後,申漓沒再見過婁宇衡,她也樂得清閒,每日就在府中閒逛,近晚再到星海、星河住的地方逗弄兩人,日子過得十足愜意。
不覺間,三個月已然過去,每日纏住那對雙生姐妹的結果是她們在受不住煩的情況下,被迫喊她"後娘"
而她也輾轉得知,未見著婁宇衡的原因是他南下去了,聽說有幾個亂黨暗地在南方吸收徒眾,他的任務便是到亂黨所在之地察視情況。
在心中暗自祈求他愈晚回府愈好,她也終於憶起那件被她延宕的工作清整書齋。
剛巧,她已將慶王府上下摸個天通地徹,正嫌無聊之際,她決定去完成工作。
特意挑了些隱密小徑來到書齋,推開門後迎面而來一股說不出的氣息。
古樸、蒼勁,帶點年歲的味道充斥鼻間。
約兩層高度的屋內為圓型,正中央擺張小几,底下墊著幾張軟墊,但不見椅子。
地面用木頭做成略高,打磨得發亮的木頭地面一塵不染。
玄關處造有小階梯,一邊還擺了條小毯子,看來似要脫鞋才能入內。
除去鞋襪,申漓頭一回感謝兄長的怪性子,聖人賢語在他眼中猶如糞土,因之申府小姐有四人未有纏足,身為申浞同胞妹子,她理所當然沒纏足。
踩上木頭地面,一陣清涼自腳底竄至頭頂,觸感甚為舒服,特別是盛夏時分,更叫人沁心涼快。
哈哈笑出聲,她放緩腳步行走,直行至幾邊,又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上那看來就舒服的墊子。
几上放了一紫石硯台及一排大小各異的筆,一本攤放的書本上密密麻麻寫滿註解、眉批什麼的。
直到此時申漓終於瞧見婁宇衡的字。
挺拔、強勁,每一筆都透出狂野的況味,流利並工整,卻遮不住一絲任性妄為。
"真不虧人如其字。"纖指撫上書頁裡的字跡,她喃喃低語著。
說不上為什麼,她竟有些想念他。
哼了聲,她用力合上書,低聲埋怨道:"真莫名其妙,我想你幹啥?"孩子氣地戳了下封面。
"是莫名其妙,你為何想我?"低醇男音突兀地傳自門口。
猛地跳起,她不可置信地指著那條熟悉身影。"你……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