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倒不只是因為被父親說中了心情,還連帶想起昨天被炎禹親吻的事情……那個吻,讓她一整晚都睡不好,渾身都熱燙燙的,像只煮熟的蝦子。
"害羞啦!我還當你這娃兒不懂得羞,怕你找不著婆家。"伸手輕點了下女兒俏鼻,心情實在複雜。
"吾家有女初長成"是值得為人父母者喜悅的,但那也意味著女兒就要嫁做人婦,不能再承歡膝下……這叫人怎能不感傷?更別說獨孤紫竹還是他捧在掌心呵護了十八年的獨生女。
"爹,你要我嫁人啦!不是從沒聽你和娘提起這件事嗎?怎麼突然說這個?"揚了下眉,她隱約察覺到父親話中有話。
"爹就是找你來說這件事的……竹娃兒,你今年多大了?"終於點到正題,獨孤亦防備的看了下女兒手中的雞蛋,希望待會兒不會砸到他頭上來。
"多大?一十八呀!你是我爹耶!還不知道嗎?"像是要證明父親先前的多慮沒有錯一般,她的口氣差了起來,妙眸也瞪了起來。
乾笑數聲,獨孤亦咽口唾沫、深吸口氣、鼓足了勇氣才道:"其實,爹娘先前沒給你說親是因為……你早有個未婚夫婿了,八歲那年給定下的,就等你十八歲,你未婚夫婿便會來迎你過門。"
"未婚夫婿?你怎麼從沒說過?他是哪來的張三李四、阿貓阿狗的!我才不要嫁!"獨孤紫竹立刻咆哮道,雙手激動不已的揮過來揮過去,手中握著的雞蛋岌岌可危。
為免意外發生,獨孤亦已經找好了位置躲藏,以免被雞蛋扔中,才續道:"乖女兒,你慢點生氣,聽爹把話說完嘛!"
"我不聽!你明知道我打小就喜歡炎禹,還將我許給別人!我告訴你!本姑娘絕不嫁!不嫁!不嫁!"就如父親所料,她說到氣憤處手一揚就扔出一個雞蛋,險險擦過獨孤亦鬢邊,在他身後牆上壯烈成仁。
"竹娃兒,你冷靜些,先聽爹將話說完呀!"獨孤亦很沒威嚴的朝女兒低聲下氣,他有時還真搞不清楚誰才是父親、誰是女兒,他們的處境完全是顛倒的。
"我都快被你跟娘給賣了,還冷靜!我已經夠冷靜了!"小拳頭危險的捏起,她吼的渾身都在顫抖。
"乖女兒……相信爹跟娘哪捨得把你賣了?要真想賣了你,早兩三年前就把你送進宮裡了,還等到現在嗎?"儘管說出來的話有些不倫不類,但為求女兒消火,他也顧不了許多。
"我才不管!說!你們把我賣給誰了?"一撩裙擺,她的纖纖玉足強悍的踩上一邊的凳子,簡直像個女山賊似的。
"就說不是把你給賣了呀!乖女兒。"
"現下不是說廢話的時候!快說是哪個不要臉的牛糞,竟然有膽子想摘我這朵鮮花!"氣得猛跺腳,另一顆雞蛋此時也往父親身上飛去,一般地在牆上犧牲。
望望女兒氣得通紅的小臉,獨孤亦只求待會兒她不會因受驚大大而昏厥,這不太符合於養生之道。
獨孤紫竹可沒耐性等父親沉吟,一隻小手已經抄起桌上的陶杯,威脅的舉起了手臂。
"不就是炎禹嘛!"一看局勢不妙,他立即招供。
"你說什麼!"獨孤紫竹被雷劈到似,尖聲嚷叫起來,身子還一時站立不穩跌坐在椅上。
"你究竟在說什麼呀!"她呻吟似的喃喃問到,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乖女兒,你不開心嗎?爹以為你很喜歡炎禹的。"明知女兒是受驚過大才會反應失常,他還是故意這麼道。
難得有機會欺負一下女兒,他身為人父的也不用太客氣。
"我是……不是……這怎麼一回事……"茫然的看著父親有些語無倫次,她敢說長這麼大沒受過比這回更大的驚嚇,讓她腦中除了一片空白,還是一片空白。
"你不想嫁炎禹對不?好吧!爹就去幫你回掉這門親事。"說著就要起身往外走,卻被獨孤紫竹一把摟住了腰拖回來。
"等等!我真的糊塗了,你說我的未婚夫婿是炎禹?"硬將父親壓在椅子上坐下,她好小心地確認。
"當然,為父的誆你作啥?"
小臉隨即皺成一粒梅干,不解道:"那怎麼又跑出一個冰音來?他……有兩個未婚妻子嗎?"
"照說呢!他和爹是說好的,除了你以外不娶別的女子,絕不立嬪妃。不過,十年的變數很大,或許他為了國家不得不再娶。"看到女兒恢復冷靜,獨孤亦也嚴肅起來。
"為國為民全都是借口!他也是個蠢男人而已!"獨孤紫竹才不接受父親的解釋,美麗的小臉開始扭曲。走著瞧!都有她這樣一個絕世佳人的未婚妻了,竟然還有膽對別的女人勾勾搭搭!她絕不會讓這不要臉的登徒子好過的!
"竹娃兒,你先慢著生氣啊!說不定,冰音壓根不是炎禹的未婚妻。"獨孤亦連忙安撫女兒,也實在是他看不出來炎禹會是那種花心的人。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原諒他!"使勁一拍桌子,她怒氣沖沖的推開桌子,跑出門外,一點也不理會身後父親的叫喚。
* * *
一整個早上,獨孤紫竹不悅的情緒明顯得連前來求診的人們都感覺得到,整個屋子裡安安靜靜,平日東家長、西家短的聲音全消失,氣氛凝重得連小娃兒都不敢哭出聲來。
就看到向來嬌美的獨孤大夫現在的臉色簡直可比美夜叉,硬梆梆的不說,還可疑的扭曲著,白皙粉嫩的粉頰,正由赤紅轉為鐵青,極有可能會變為紫黑色。
"紅娘,照著方子替劉大叔抓藥。"大筆揮揮,帶著一股凌厲逼人的氣勢,將寫好的方子丟向紅娘所在的方向。"下一個!"
就看見紅娘辛苦的抓著如花蝴蝶滿天飛舞的藥方子,一張還沒抓著,另一張又扔出來了。
此時此刻,紅娘不禁羨慕起青衣來,在工作房裡蒸珍珠固然麻煩又熱,但至少不會像她光抓藥方就累去半條命,還得防止主子一個不快拿她開罵,那豈不是冤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