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一人,不可能辦得到。"蹙眉,他頗不悅。
氣她不將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隱約也感到自己似乎更氣她的不願意,胸口鬱悶得喘不過氣。
"那就與封府共生死。"撇下語,她掙出他的懷抱,站起身瞪視他問:"你希望我丟下自己的族人嗎?無名,那不可能,我是封家的人,在未嫁之前我死也要與族人死在一起。"
"你是我的女人了,死也只能為我家的鬼。"不知打哪兒來的火氣,無名憤憤丟下了話,大踏步走到另一側。
凝視他僵直的背影,封晴境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小口,瞠著目發呆。
她可是聽錯了?還是在大白天做夢?那番霸氣十足的宣言,根本不像會出自他的口!
錯愕過後,封晴境也火大了,不雅地踹了無辜的大樹一腳,朝無名的反方向走去,氣鼓鼓地面著壁坐下。
坐了大半天,她又起身到處探路,不肯放過半點蛛絲馬跡--她放不下族人、放不下"三尊會",但也放不下無名……無名……
回身望了眼他挺拔健碩,卻僵直的背影,歎了口氣。
"無名……"偎了過去,很自然地坐進他懷中。
"嗯?"他收臂攬住她,將臉埋入她柔髮間,貪婪地吸取淡雅幽香。
"你為何不愛回去?在怕些什麼呢?"問題沒有費心去軟化,反倒尖銳地直指核心。
一震,他仰首扳過她的面孔,黑眸深不可測地凝視她。"你知道我害怕,我怕什麼?"似乎感到好笑,他彎了下唇瓣。
那抹淺笑透著詭異,令他面孔上那道長疤扭曲而詭怪,一瞬間他向來的溫和似被某種妖怪吞噬而去。
"無名!"不安地喚了聲,在莫名的恐懼下,她反手使勁地摟住他。
這才如大夢初醒,他斂去了笑,溫柔地拍撫著她發顫的纖背,歉然道:"對不住,嚇著了你……"
"你會離開我嗎?如果我執意出去。"聲音悶悶地自他胸口傳出,身子不可遏止地發著抖。
"我不知道……你是天邊的星子,本是我觸碰不到的……"吁口長氣,認真誠實地道。
搖著頭,她更用力摟緊他道:"我只是你的女人,咱們沒有貴賤之分。"
"境兒,我的妻……"喃喃輕喚,俯首輕吻著她的發。"你的族人會同你一般想法嗎?你爹捨得將女兒嫁與如我這般的鄉野匹夫嗎?"
他並沒有多慮,階級門戶之見,不是相愛就能克服的。假若今日家大業大的是他,或許困難會少些,偏偏卻是相反,一個官家大族的小姐,他配不上。
"爹?他自個兒還不娶了娘。同你說不打緊,娘是在窯子裡讓爹給贖出的,他們恩愛二十來年 !難道就見不得女兒幸福?爹沒那麼小心眼,你別多慮。"白了他數眼,從來就不愛他老貶低自己。
但笑不語,他輕輕搖頭,趁她又要開口訓人前道:"你瞧這石壁上,是否有些古怪?"畢竟好奇心仍重,她順著他的指尖望去。
"啊!是字!"驚叫一聲,她跳出無名懷中,小手急速地拂去石壁上面附生的苔蘚,露出篇怪文來。
"字?"蹙眉,他也湊了上去,奈何識字不多,看了也懂不了。
"……唬缽爾……文……"由頭開始念著百餘字的文章,小臉皺成苦瓜。
文中四字至七字一句,文意不通也罷,看來根本像是咒文,看得她一頭霧水。
相反的,無名的臉色卻凝了起來,陰沈沈的甚為嚇人。
"無名?怎麼啦?一回首原想同他抱怨幾句,沒想到卻見到他一臉沉重。
"……沒什麼……"別開頭問避封晴境的意味極明顯。
疑慮頓生,一時卻不戳破,反而溫柔地抬手貼在他額上,關心地問:"身子不舒坦嗎?"
"嗯……我……休息休息……"鬆了口大氣似的,他頷首應和她,起身走向兩人睡用的草鋪。
水靈靈的眸射出犀利的目光,牢牢膠著於他慌張的身影上。
他是個老實頭,說謊對他而言似乎是個大挑戰,而且他失敗了。
不用多加猜測,她知道那篇怪文肯定是指引離開這兒的通路,雖不知是何原因被無名發覺,但他似是"聽"得懂。
不欲多浪費時間,她實在擔心家人,是否已被下罪了?
咬咬牙,她走到他身側坐下,抱著雙膝枕上首,牢牢瞅望他。刀刃似的目光,讓著人壓根閃躲不了。
硬是假裝不知,無名背著她沒有回首。
"你懂對不對?"說明了他正如她的猜測。"告訴我怎麼出去。"
口氣硬了,雙眸燃起兩簇火,氣他的隱瞞。
"不知道。"仍不願面對她,也不欲鬆口。
握緊的拳頭往他背上捶了幾記,眸中浮上水珠,似隨時便會滴落一般。"死無名!你太過分!我的家人族人可能需要我,你怎麼能阻止!"
"他們的死活我不關心!"猛地回身望她,黑眸中是不容改變的堅決。
"我關心,無論如何我非出去不可!"
冷笑聲,他漠然道:"我絕不說。"
一旦離開這兒回到現世,他沒有自信能如現在這般與她相伴。他是膽小、是沒用,都無所謂,只要能與她做夫妻,什麼手段他都會使。
「你不說,我就爬出去!死也要出去!」憤憤地叫道,她已下定決心非出去不可。
長臂摟住她要跑走的身軀,緊緊按在胸懷中,他受傷地吼道:「你就這麼不將我放在心上?半分不肯體恤我?該死的!」
「那你呢?我擔心家人族人,心都快碎了,你為何還要阻止我?」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落白玉面龐,小手不斷追打他。
見了她的淚,她的脆弱,無名心軟了。「別哭……我說就是了……」
淚眼婆娑地仰望他,滿臉期待,狠狠抽痛了無名的心。
「咱們若出去了,你和我還能同現在一般嗎?」帶著歎息地詢問,心底比誰都明白不可能。
「為何不能?我是你今生的妻,除非你不要我……你要我嗎?」不安地回應著他、隱隱感到是否別離開這兒才好。「我要你,只要你一個。」淺淺彎起一抹笑,他試圖遺忘兩人身份的差距……成效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