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沒有背叛的意圖,那麼你為什麼不殺掉他?」老總的聲音在她耳畔低喃,聽來令人不寒而慄。
「我……我不知道,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無法狠下心來幹掉他,我真的不曉得……」她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腦海中如雜絮般混亂的思緒,只能讓她雙手掩面,不住地猛搖頭。
「小冷月,我大概知道你為何殺不了雷德,因為你已經愛上你的獵物,所以才無法扣下扳機殺了他。」他歎了口氣,將抓著她的手放了下來,語氣中有藏不住的惋惜跟無奈。
「我……我愛上他?不,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這太荒唐了。
老總突發的驚人之語宛如醒酣灌頂般,驟然將她打醒,心中那團糾纏不清的絲線似乎忽然解開,找到了源頭,也指出了她不願去面對的答案。
「小冷月,老總在江湖上闖蕩這麼多年,閱人無數,因此剛才所說的話絕不會錯的。這種事情你並不是第一個遇上,多年前也有一個殺手愛上了他槍下的獵物,結果他們兩人不但無法生活在一起,反而被硬生生拆開,他美麗的獵物終究死在其他殺手的槍下,而那位背叛組織的殺手也得到了應得的報應,自此便退居幕後,很少再親自執行暗殺任務。向來讓我很欣賞的你,沒想到竟然也在最後一次任務遇上這種麻煩,老總只能勸你一句,趁自己未癒陷愈深的時候,立刻殺了他。暗,這是你的長程狙擊槍,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現在立刻殺了你的獵物。若你依然不肯下手,那麼你將難逃背叛組織的罪名,屆時不但你得死,就連雷德和這座教堂內的所有人員都會陪著你一起下地獄。我想,即使向來冷漠的你,也不會希望兒到這種慘劇發生吧,嗯?」
一把長程狙擊槍已然放在她手中,她反覆思索老總所說的每一句話,心中宛如千刀萬剮般的難受。老總說的沒錯,這是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與其讓這份情絲纏繞在心底折磨自己,不如早點下定決心砍斷它,一槍結束這場已拖延太久的暗殺遊戲。
「好,我答應你,立刻下手除掉雷德。」她心一狠,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事到如今,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很好,我就知道你絕不會讓我失望。動手吧!我的小冷月。」
老總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她立刻動手。這場婚橙顯然已經快結束了,主持婚橙的神父正詢問雙方是否願意將終身托付給對方,再不快點動手,新郎和新娘就要走出教堂外,到時就不好下手了。
「雷德,別怪我,這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結局,別怪我……」
對準好槍枝上的瞄準器,她強忍住心中及手腕上的強烈痛楚,上橫地扣下扳機,結束了這場遊戲,以及這段不該出現的感情……
終於結束了。
「好,非常好,我就知道即使你手腕受了傷,依然還是百發百中,萬無一失。小冷月,雖然你現在已完成任務,但由於你所犯的過錯,還是得接受組織的懲罰,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剩下的事情我就交給幽靈來處理,你慢慢和他玩吧!我先走了。」
老總滿意地看著雷德身中槍後,橫死在眾人面前的慘狀,狂笑一聲,隨後便有如煙塵般的消失無蹤,留下顫抖的冷月呆愣在原地。
「我殺了他,我真的殺了他,他死……死在我的槍下……」
難以置信地看著底下慌亂成一團的人們,她緊握槍枝的雙手不停地顫抖,汗水和淚水有如雨滴般地自她的臉頰滑落,濡濕了她的前襟,迅速漫成一大片。
她清楚地看見雷德在中槍後,撫著胸口,回頭望了她一眼的那種悲憤眼神,他的眼底充滿驚訝與怨恨,彷彿不敢相信她真會對他開槍。她背叛了他對她的信任,也背叛了自己對他的感情,她好恨,好恨此時的自己,好討厭這雙沾滿血腥的手,好討厭……
「冷月,你也太丟臉了吧,身為一個殺手,竟然還會為一頭已死的獵物而哭泣。像你這種不上道的殺手,我看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讓你早點解脫還痛快一點。」幽靈使者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面前,獰笑地自腰際間抽出一把軍用野戰刀,狠狠逼近她。
「幽靈,老總剛才說了,我不必為這次的任務賠上一條命,所以你沒有資格解決我。」
此時的她,根本沒有心情理會這個傢伙,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免得等會兒走不了,被底下那些正往她這個方向疾衝過來的安全人員逮個正著,屆時她勢必又得大開殺戒。
「冷月,你也太天真了吧!老總說他不殺你,並不代表我就不會除掉你。很久以前我就看你不順眼,你憑侍著自己的槍法,一直霸佔著紅牌殺手的寶座不放,你也該退休,好好休息一下了。」幽靈使者陰沉地笑著,手中的野戰刀亮晃晃地閃著鋒芒。
「沒錯,我的確是該休息了,但也還輪不到你來替我唱安眠曲。幽靈,我很早就聽說過你這位排名僅次於我的用刀專家是如何的了不得,這會兒我倒很想見識看看,究竟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子彈較快。今天你所要收屍的對象就是你自己,納命來!」
冷月面無表情地從槍袋中抽出那把短式手槍,在幽靈還來不及將手中的軍刀往她頸子上劃一刀時,便俐落地扣下扳機,將他一槍斃了。
「哼!想跟我鬥,等下輩子再說吧!」她冷哼一聲,吹熄火中槍枝的餘煙,陰沉地望著地上這具睜大眼睛,死不瞑目,正從胸口涔涔湧出鮮血的屍體,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終於結束了。就讓我來替你收屍吧!」
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她拖著幽靈使者的屍首,逕自往教堂最頂端的塔樓走去,鎮住通往領層鍾塔的鐵門,然後將幽靈的屍體放在地板上,自己則慢步地跨上鍾塔的石階,從那裡遠眺整個羅馬市區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