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富後悔自己幹麼沒事找事,方才讓那報訊的人進來說就好,他做啥雞婆的找罪受。
大少爺平素雖是溫和有禮,一旦發起火來,連天地都要變色。
"醇少爺他......中毒,昏迷不醒。」
後頭這句,平富說得極小聲,但聞人醉有習武之人該有的敏銳耳力,聽得一清二楚......
「中毒?昏迷不醒?」他說得咬牙切齒,好似這般能把歹人狠咬至死。「人呢?起程回莊了嗎?」
平富猛嚥口水,「回了,不過因為是送兩個受傷的人回來,所以腳程會比較慢些。」
聞人醉鷹眼微微瞇起,「什麼時候起程的?」
「五日前。」這次平富不敢再有遲疑,他可不想摔死在大少爺的瞪視下。
「平順,立時帶人前去護送醇少爺回莊。」聞人醉冷靜地下著命令,「平富,傳我口諭,要江南各執事將地方名醫全給我帶過來。」
「是。」平家父子倆領命退下。
聞人醉闃黑鷹眸裡,兩簇狠鷙的火苗仍在跳躍著,當然,坐在他身後的慕容橤並沒看到,否則他焉敢捋虎鬚。
「聞人兄,令弟遭逢此事,小弟深感遺憾。」他的語氣不無同情,緩步走到聞人醉身後又說:「還請聞人兄節哀,若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
「滾。」
伴隨暴喝響起的是桌几碎裂聲,嚇得慕容橤三魂少去兩魂,往後跌坐。
聞人醉回身,冷冽陰驚的黑瞳直瞪得慕容橤最後一魂也快散了。
「滾出去,你我生意到此為止。」節哀?哼,狗嘴果然沒法吐出象牙。
慕容橤聞言心全涼了,他知道聞人醉說到做到,連轉彎的餘地也沒有。
「聞人醉,你......你不可以這麼做,那繡坊我也有份。」
他慕容家一大家子現在全靠琉雲繡坊的收入過活,他這一說,那他們豈不要流落街頭當乞丐?
「我不可以?」聞人醉怒極反笑,他忍受這豬玀夠久了,「給你兩條路,一是收下我會給你的那份,二嘛,你可以拒絕。」
冷颼颼的話語凍得人直發抖,慕容橤再笨也聽出他的威脅警告。
「我......」他忍不住牙關猛顫,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我......先回......去」
他也不笨,不答應也不拒絕,保留一絲機會。
看慕容橤連滾帶爬的跑出大廳,一路踉蹌的直奔大門,聞人醉僅是不屑的勾唇,懶得再撥個眼神觀賞他的惶懼。
他心裡煩惱著,醇弟的事該如何同梅姨啟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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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出問客莊,慕容橤像只落荒而逃的狗,夾著尾巴火速衝口同位於城西,傍著淮水而築的豪宅。
淮水,自六朝以來一直是風月地帶。
六朝金粉,秦淮畫肪,秦樓楚館羅列兩岸,十里珠簾,不知迷醉多少文人墨客。
許是習慣了淮水兩岸的夜夜笙歌。慕容家所出的男子沒一個有出息,個個耽於美色中。
而慕容莊主--慕容虎便是兒子們的好榜樣。
他不但妻妾成群,兒女無數,且數目多到他也搞不清楚,弄到後來,他連給兒子們起名也覺多餘。
在他眼裡,女孩長大後可幫他賺入可觀的聘金,是以他幫每個女兒取個好名字。
而男孩,傳承香火一個就夠,多的也只是分家產罷了,所以兒子的名字,他只取到第十,排行十一以後,皆以順位稱呼。
而慕容橤排行第二,更是正室所生,坐上慕容家未來莊主之位如探囊取物般,非他莫屬。
當然,如果他爹在聽到聞人醉欲結束合夥關係沒劈了他的話。
急衝進大廳,氣喘如牛的慕容橤一屁股坐至椅上,拿起一旁備好的茶,仰頭就灌。
他這如火燒屁股的逃難樣,看得早在大廳裡的慕容虎氣憤地吹鬍子瞪眼睛。
「幹啥,後頭有人追殺你?」去,不成材的東西。
慕容虎縱情酒色多年導致嗓音吵啞難辨,蒼老得超出他實際年齡許多。
聽到這如遭砂紙蹂躪過的破鑼嗓子,慕容橤喝下的那口茶險些全噴出來。
「爹。」方才進來,怎沒瞧見?
「嗯。」慕容虎沒啥好臉色,瞟著作賊心虛、雙眼四處瞟的兒子,「和聞人醉談得如何?」
揚州的琉雲繡坊生意好得不得了,名聲更是響亮,為何他所分到的還是那麼一點。
慕容橤賊眼轉了圈,開始抱怨起來,「爹啊,你都不知那聞人醉今兒個真是欺咱們慕容家太甚。」
慕容虎挑高灰眉,「怎麼個欺法,總不會斷了彼此的生意來往吧?」
慕容橤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爹,你猜得還真準,他不但揚言要結束合夥,還把我轟出問客莊。」
想來就嘔,想他慕容二爺在金陵的名聲可是響叮噹,走到哪不是讓人奉為上賓,就這聞人醉敢給他臉色瞧,這屈辱他會加倍討回來的。
慕容虎如遭雷極,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再給老子說一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材,真個是要活活氣死他。
近在耳邊的如雷吼聲,震得慕容橤耳膜嗡嗡直響,回音久久不斷。
他掏掏耳,移身挪遠些才心有餘悸的說著他事先想好的說詞。
「哎喲,爹,你吼那麼大聲也沒用,更別在心裡抱怨我壞事。說來說去都是爹你不好,沒事叫我今天上問客莊,結果哩,討了一身穢氣。」
他將剛剛在問客莊聽到的消息,加油添醋地說給慕容虎聽,當然,省去了他要人節哀的那段。
慕容虎聽完,兩道下垂的灰眉慢慢的糾成一團。
「他弟弟遭人暗算,所以他惱火的將氣出在無辜的你身上?」
這有可能,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麼做。
可沒了聞人醉這有力的生財靠山,他們怎麼辦?
摩挲著下顎,慕容虎思索了半天,想不出可以再跟聞人醉合作的好計策。
他一抬首,看見兒子眼中散發的賊光,「橤兒,你可有好對策?」
慕容橤詭賊的附在他耳旁,輕聲說出自己尋思良久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