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惜眸中瞬閃而過的黯然依舊沒逃過秦嬤嬤的老眼。對席惜,她愈來愈心疼憐惜了 。
「夫人,待會,等您用完膳後,嬤嬤帶你四處走走,熟悉不歸莊的環境。」可憐的 孩子,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但願上蒼保佑,能讓她苦盡甘來。
「嗯。」席惜用力點頭,懷著興奮又期待的心情坐在妝抬前,讓小翠替她梳頭。
看著銅鏡中倒射出的面容,秦嬤嬤受感染似的隨著鏡中人笑開嘴。
僅片刻,她斂下笑容,上前取走小翠手中的木梳,冷冷的說:「行了,剩下的我來 ,你去幫夫人準備早膳吧!」
小翠愣了下,在接收到秦嬤嬤凌厲的指責目光後,心慌的道了聲「是」便慌忙退下 。
這一切,席惜全看在眼裡,不由朝鏡露出感激的笑。
秦嬤嬤見了,也回席惜一個笑,一個有點無力的笑。心中則想道,希望待會逛園子 不會遇上那兩位可愛又難纏的小祖宗——
第二章
秦嬤嬤在心中哀歎,想拉席惜快速離開是不可能了,那兩位眼兒比貓兒還尖的小祖 宗正朝著她們跑來。
「秦嬤嬤。」
個性較溫柔的萬俟可人漾著甜甜的笑,好奇的大眼怯怯打量著陌生的黑臉。
火爆又刁鑽的萬俟可心可沒孿生姐姐好脾氣,衝著席惜冷聲質問:「你是誰?」不 善的圓眼上下打量,「該不會是爹爹的新娘,咱們姐妹的後娘吧?」
懷疑又輕蔑的語氣嚇白了秦嬤嬤的老臉。
「可心小姐。」她輕斥了句,心急的想安撫遭受不善言詞對待的席惜。
哪知才抬眼,她才發現,席惜像沒聽見那話,神情除了驚奇,就是訝異。
「嬤嬤,她們是莊主老爺的女兒?」好可愛,好漂亮的一雙粉雕玉琢的娃兒。
「啊?」秦嬤嬤瞠大老眼,不知該如何接話。
「莊主老爺?你叫爹莊主老爺,那你就不是爹爹的新娘嘍。」害她白高興一場。
可人失望的垂下小臉,萬俟可心馬上不客氣的用力拍向她的後腦勺。
「笨可人,你失望個啥勁啊,她不是最好,像她這種長得又黑又醜的女人根本不配 當咱們的後娘。」
「可心小姐!」秦嬤嬤驚呼,真想昏了也不想再聽兩位小祖宗接下來會發出什麼驚 人之語。
「臭可心,你又打我。」蹙著兩道可愛秀眉,可人撫著後腦勺惱視有暴力傾向的妹 妹,「你才是笨蛋,又黑又醜和配不配有啥關係。」
可心瞠圓眼,小短指戳著可人的額,「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什麼叫沒關係,關係可 大了,你想想,不管她會不會虐待咱們,往後總是會同時出門露面的。」
「噢。」被戳得很疼,可人還是露出受教的表惰。「那又怎樣?」她還是不懂。
「你——」可心快被她氣死了。「什麼叫怎樣,咱們會被人笑,說咱們不歸莊的莊 主夫人,是個上不了抬面的無鹽女。」
無鹽女?她有丑到那種地步嗎?
席惜摸摸自己的臉,對可心視她不存在的惡意批評不惱也不怒,滿心期待她們接續 的童言童語。
可人縮著脖子,瞟了瞟席惜,委屈又不甘的嘟嚷著自己的看法。
「她又不醜,不過黑了點而已。」和夫子說的無鹽女差那麼多。
可心聽到了,眼兒一瞠,怒聲罵道:「你還說,真希望這醜女人是咱們後娘啊?」
膽子原本就小的可人經可心一吼,淚水登時滾出眼眶。
「又罵我……臭可心……我要去跟爹說……」
委屈的揉著眼,她轉身就要跑去告狀。
「你去啊,順道幫我跟夫子問聲安。」可心涼涼的調侃。
可人煞住腳步,僵在原地,忘了她倆沒去學堂跑來看新娘子,此番前去找爹,不正 自投羅網,自尋死路。
抿著唇,掉著淚,可人硬是不肯回身讓可心笑話她。
可心當然知道可人在跟她賭氣。
她揚揚秀眉,故作惋惜的說:「算了,有人不想看新娘子,我自個兒去看好了。」
請將不如激將,可人瞬時轉身嚷道:「誰說我不去。」
「你們要去看新娘子。」她不就在這兒,她們還上哪看去?
席惜好笑的蹲在兩個小娃中間,溫柔的來回望著她們。
「干你何事?」可心不但不領情還白她一眼。
席惜笑意更深,「因為我就是那個新娘子。」
可人、可心驚瞠了眼,彼此對望,又齊將詫異目光定在席惜掛著無害笑意的黑臉上 」。
「你耍我們。」想到自己方纔的惡言,可心登時漲紅了小臉,惡人先告狀。
「我沒有。」席惜滿含笑意的解釋。「由頭至尾,我都沒說過我不是。」
是啊,她都沒說,全是她的猜臆否定。可心啞口無言,羞惱的小臉漲得通紅。
壞話全是可心講的,可人沒她那份無地自容。
「你真的是爹的新娘子?」她的懷疑在席惜肯定的點頭下轉為恐懼,「你會虐待我 和可心,就像大牛他後娘拿鞭子抽他,小玉做錯事不准吃飯……」
可人愈說愈小聲,小小腦袋裡負荷不了過多的恐怖幻想,驚怕的淚水一顆顆往下掉 。
這是什麼跟什麼,自己嚇自己就算了,還把罪全往她身上推,她可什麼都沒做耶。
「我不會。」無力的垂著頭,席惜連為自己辯解,也說得有氣無力,「我不會虐待 你們,不會拿鞭子抽打你們,更加不會不准你們吃飯,我永遠、永遠也不會苛待你們, 甚至責罰。」
「說謊。」可心怒斥,嬌美的小臉蛋兒寫滿不信任,「才耍了我們一頓,休想要再 詛騙我們,我和可人年紀雖小,卻不是傻瓜。」
可人附議的猛點頭,看的席惜無力更甚。
她不想討好任何人,可也不想讓人討厭。
前腳才送走一個小翠,後頭馬上來了兩個有理說不清的奶娃兒,再來呢?是否會有 更難纏,講話更辛辣、不留情的人出現。
她不敢想了,席惜揉著發漲的額角,再想下去,難保她會包袱仔款款,自動休了自 己,當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