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趙如眉來看她?向她展示你們過得多麼幸福和歡樂?」若歡譏諷道,冷眼瞟向趙如眉。
如眉慚愧地低下了頭。「若歡,別再刺激你父親了,是我央求他帶我來的——紫菱的死,我也很內疚。」
「你少假惺惺了!要是你真有良心,當初就不該踏進雷家大門,搞得我們雞犬不寧、家破人亡!」要不是看在她有小孩在身邊,若歡真恨不得摑她一巴掌。
如眉的目光黯淡,神情憔悴,雖然仍保持著稼纖合度的身材,穿著也極富品味,但是顯然已不若十二年前那般趾高氣揚、明艷動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就像是個尋常的中年婦女。
真掃興!本來有許多話準備好好對紫菱說的,現在讓他們一搞,興致全沒了。
雷盛把如眉和小男孩拉到一旁,緩緩走向若歡。「歡歡,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沒興趣!」若歡轉身就走,橫豎氣氛已被他們破壞殆盡,不如一走了之。
雷盛連忙抓住她的手臂。「你還沒聽,怎麼知道沒興趣?」
「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足以吸引我的。」若歡冷冷說道,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聽著,這是一項大計劃——我要你回到雷氏企業來,我相信憑你的聰明才智,加上十二年來的歐洲的生活經驗,一定可以輕易為雷氏打通歐洲市場……」雷盛滔滔不絕,十分滿意這個構想。
「你休想!」她一口回絕。
「為什麼?我給你的待遇會比你現在高出二十倍……」
「你留給那些更需要的人吧!我寧願回法國過我自由自在的拍照生活!」
若歡掙開他的手,毅然朝山下走去。
雷盛茫然佇立在野風裡,望著她踽踽獨行的背影,心中猛然抽緊——他明白自己勢必會再次失去她,然而,他還有多少個十二年可以等待呢?
法國。巴黎
「歡歡,你可回來了!」紫絹圍著一條紅格子羊毛披肩,連忙把她迎入客廳。紫絹隨即扔給她一條毛毯。
「出遠門也不帶幾件厚衣服!」紫絹咕噥著,已從廚房端出一杯熱咖啡。
「去的是熱帶國家嘛!」若歡雙手捧著杯子,啜了幾口咖啡,身體已逐漸暖和起來。「也沒想到回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十一月了。」
「對了,唐莉已經回來好幾天了,這些日子她找你找得很急,也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事?」她低頭織著枕頭套上的圖案,邊織邊說。
「先別告訴她我回來了,否則公司肯定會馬上叫我上工!」若歡雙膝一屈,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我得好好休息一陣子。」
「什麼?難道你休息得還不夠啊?上次你打電話回來,不是說正在普吉島度假碼?」
「呃,我——」該死!什麼事都逃不過紫絹的眼睛。
「到什麼地方鬼混去了?你還是從實招來吧!」紫絹風韻猶存的臉上,浮出一朵自信滿滿的笑。
「姨,不瞞你說,我去了……台灣。」她把腿傷那一段省略,因為紫絹要是知道她為了工作而受傷,那麼以後要趁出差之便順道旅行度假的美夢可就要粉碎了。
「你去見了那隻老狐狸?」紫絹驀然放下織針,一臉驚愕。
「嗯,為了把那一千兩百萬還給他。」她又喝了一口咖啡。
「幹麼和那些錢過不去呢?不要白不要嘛!你不收他還不是照樣花在別的女人身上。」
「那是他的事,我早已把他當成陌生人,自然沒有理由再拿他的錢。」她頭也不抬地說。
「其實,仔細想想,兩不相欠也好,這樣他以後就再也沒有理由要求你回雷氏了。」雖然挺心疼那筆錢,但難得若歡這樣有骨氣,紫絹當然全力支持她。
「咦?怎麼不見皮耶姨丈?我特地買了上好的龍井要給他呢!」若歡四下張望。
「他又被派到北非去了,唉!真受不了他的工作,每次出差都得三、五個月,我簡直就像是在『守活寡』嘛!哼,到今天我還生不出個一子半女來,他可要負絕大部分責任……」一提起皮耶,紫絹就牢騷滿腹。
若歡真後悔提了「皮耶」這兩字,連忙轉稱話題。「阿姨呀,你織得這個圖案好別緻,手工又細……」
紫絹一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果然中計。
若歡樂得清閒地重新躺回沙發上。
半晌,紫絹突然開口道:「對了,最近有一個男人老是打電話找你,還天天遣人送花來,真是慇勤啊!我受不了那些花粉,所以統統把它們擺到你房間去了。」
若歡不禁暗自咒罵著——這個趙嬡,沒想到他竟然會追到法國來了!
「怎麼,你終於肯交男朋友了?」紫絹揚了揚眉。
「男朋友?」若歡做出一副昏倒狀。「阿姨你別開玩笑了,我還想開開心心多活幾年呢!」話說完,她便往二樓的臥房走去。
紫絹搖搖頭,微微苦笑。多年來她不只一次告訴若歡別把紫菱的死看得太嚴重,但她從來就沒有聽進去過,唉,這孩子的恨未免也太深了……
若歡一推開房門立即怔住——那滿室的燦黃花瓣,竟讓整間臥房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但,它們不是黃玫瑰,而是向日葵。
老天!趙媛向來只鍾情於黃玫瑰,那麼這些向日葵會是誰送的呢?
普吉島上一幢栽滿向日葵的白色別墅,赫然浮現在腦海中。左雲天!
這三個字霎時掠過她的心田。她閉起眼睛,竟微微感到一陣暈眩,內心百感交集。他到底想幹什麼呢?再睜開眼看這滿室燦黃時,她只覺得這一切像是場迷離的夢境,而自己已然身陷其中……
若歡回到法國三天以來,花店仍每天送來一束向日葵,但左雲天卻不再打電話來,她不禁感到納悶。
「阿姨,你說前陣子老是有一個姓左的人打電話給我,那他這兩天有沒有再打來?」若歡躺在沙發上,假裝隨意地翻看一本攝影雜誌。
「沒有呀!真是怪了,怎麼你一回來,他的電話就斷了?」紫絹仍舊織著枕頭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