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歡心中頓時掠過一陣不忍。「雲天,這不能怪你。」她說著,緊緊握住了他抵在牆上的拳頭。
霎時之間,彷彿有一股暖流自她的掌心緩緩流進他的心田里,他忍不住擁她入懷,因為在這個時刻,只有她能賜予他力量。
說真的,他實在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軟弱無助的一面,但是只要一站在她面前,他就無法偽裝。
「太丟臉了,竟然在你的面前情緒失控……」十分努力地,他在壓抑自己的激動。
「人總有脆弱的時候。」她體諒地輕撫著他,對一個失去了妻子、又將面臨失去女兒的男人而言,他的表現已經夠堅強了。
她的善解人意令他忍不住緊緊擁住了她,然而,就在此時,他的目光越過若歡的肩頭,落在念荷門口一閃而逝的小黑影上——天啊!那不正是念荷嗎?霎時,他倒抽了一口氣,緩緩推開若歡。
「若歡她——」
雲天話未說完,念荷的房間已傳來一聲砰然巨響,兩人連忙奔了過去。
一進房,兩人都怔住了。
只見念荷握緊拳頭,渾身顫抖,眼中射出憤恨的火光,地板上到處都是散落的巧克力碎片。
「念荷,怎麼啦?」雲天蹲下來問她。
「你搶走爸爸!搶走爸爸!」念荷不理會雲天,逕自衝向若歡,狂扯著她的牛仔褲。
「念荷,不能這樣!」雲天連忙抱住她。
「壞人!搶走爸爸!」念荷的小腿胡亂踢向若歡,彷彿要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才肯罷休。
若歡本能地後退兩步,顯得手足無措。
念荷的叫聲突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雲天的驚歎:「哎呀!」
「怎麼了?」若歡連忙走向他。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兒,無奈地說道:「她又暈過去了。」
看著念荷氣暈的面容,若歡的罪惡感不禁油然而生——她這趟是來和念荷搶雲天的嗎?她忍心剝奪念荷僅有的感情依歸嗎?
「我去叫醫生!」若歡急欲彌補些什麼。
「不必了,叫王嫂打電話給江醫師吧。」雲天無力地抱起念荷往床上走去。
翌日早晨。
「念荷醒過來了嗎?」若歡坐在餐室,望著滿桌餐點,有些食不下嚥地問道。
「她昨天對你不禮貌,你還這麼關心她?」雲天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驚異的神采。
「難不成要我和她大吵一架?」
雲天微微一笑。「真是一山不容二虎啊!」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念荷都被我們氣暈了,你還幸災樂禍!」若歡忍不住錘了他一記。
「這叫『坐高山,觀虎鬥』。」雲天笑道,低頭繼續喝粥。「念荷天性怕生,脾氣又古怪,有時候連我都奈何不了她呢!」
「她只不過是需要更多的關愛。」若歡語重心長。
「如果你不嫌棄加入這個『關愛行列』,那麼她就會擁有雙倍的愛了。」
「我是很樂意加入啦,但是……」若歡皺了皺眉頭。「但是什麼?」若歡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不知道她看過『灰姑娘』沒有?我怕她會把我當成那個壞心腸的後母……」
雲天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那也要等我把你娶過門之後才可能發生啊!哈哈哈……」
若歡忍不住又錘了他一記,恨得牙癢癢的。「雲天!」她氣得大叫。
他止住笑,然後從容地把桌旁的餐盤推向她。「這是念荷的早餐,你送去她的房間,順便『關愛關愛』她吧!」
「怎麼了?還考試呀!好吧,你等著看我怎麼擄獲她的心!」說完,若歡便端起餐盤直往念荷的房間走去。
雲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禁若有所思地微笑起來。
若歡一進門,就看見念荷在書桌前,兩手支著下巴,對著詠荷的照片發呆。
「念荷?」她輕喚。
念荷頭也不回,繼續注視著詠荷的照片。
若歡輕輕地把餐盤放在書桌的一角,然後就在她身邊蹲下來,學她用手支著下乜,呆呆望著詠荷的照片,不說一句話。
十分鐘後,念荷終於開口了。
「你幹麼學我?」她面無表情。
若歡大大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這小妮子要是再不開口,她的腿恐怕就要蹲麻了。
若歡站起來,伸個懶腰,笑道:「看你媽媽呀!」
「媽媽才不會理你呢!」
「那她理你了嗎?」若歡彎身問她。
「當然,我們每天都講好多話呢!」
「可以告訴阿姨,你們今天說了什麼嗎?」
「才不要!」念荷皺起眉頭,嘟起了嘴。
「你信不信我和你媽媽也說話了?」若歡故作神秘。
念荷又嘟起嘴。「她和你說什麼?」
「答應我不跟爸爸講,我才說。」
「好,我不跟爸爸講。」念荷的好奇心顯然已被挑起。
若歡微微一笑,說道:「昨天你說阿姨要搶走爸爸,阿姨聽了很難過,所以就問媽媽說阿姨像不像是要搶走爸爸的壞女人,你猜媽媽怎麼說?」
「媽媽一定看穿你的詭計討了。」她天真地說。
若歡伸出食指向左右揮一揮。「媽媽說,念荷需要爸爸照顧,但是爸也需要別人照顧呀!所以我就問她肯不肯讓我來照顧爸爸?」
「媽媽怎麼說?」
「她要我問你的意見,如果你答應,媽媽就答應了。」
「真的?」若歡懷疑地瞅著她。
若歡舉起右手,作發誓狀。「阿姨保證絕不欺騙念荷。」
「我考慮看看。」念荷慎重地說。
若歡聞言一笑,想不到這個小女孩挺有個性的。
「來,吃早餐。」若歡把餐盤推到她面前,和藹地說:「如果不吃飯,媽媽看了會傷心哦!」
念荷看看若歡,又看看餐盤,終於還是拿起湯匙喝粥了。
若歡的嘴角不覺綻出一朵欣慰的笑容,因為她知道自己正逐步地走進念荷的心靈……
「什麼?你要去緬甸?」若歡嚇得差點從花園的涼椅上摔下來。
「那邊的寶石工廠出了狀況,我非去不可。」雲天站在她身旁,一臉凝重。
「我大老遠從法國來到清邁,現在你卻要把我孤零零地扔在這兒不管?」若歡有些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