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真的是你回來了?」雷盛的聲音微微發顫,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雷氏的財務危機,顯然讓他一下子老了許多。
她冷冷地點點頭,沒有答話。
「雷氏需要你。」他開門見山地說道。
她冷笑一聲。「當你躺在別的女人床上的時候,我和媽媽也需要你。」
「歡歡——」他的表情僵硬,顯然已被擊中要害。
「好笑的是,你終究還是栽在女人的手上。」她目光如炬,沒有半點同情。
「難不成今天你是專程來差辱我的?」他漸露憤怒之色。
「我還沒這等閒工夫。」若歡撇過頭,開始舉目環視客廳裡井然有序,風格獨具的陳設。「看來眉姨把這個家照顧得還不錯……」她邊摸著一具復古型的立燈邊說。
「如眉早已不管家裡的事,她現在一心都在佛學上面。」
若歡淒然一笑。「想不到吧?你的女人都一一離你而去了……」
「但是你不會!」雷盛霸道地打斷了她的話。「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最終還是要回到雷家來的,因為你的身上始終流著雷家的血。」
若歡雙手交疊在胸前,不以為然地望著他。「何以見得?」
「今天你會站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我相信你絕對有能力接掌雷氏企業。」
「抱歉,那種勾心鬥角的事我不感興趣!」
「那不是勾心鬥角!」雷盛怒道。「接掌雷氏需要的是大智慧。」
「大智慧?那就對了!說出來的你別失望——除了拍照,我什麼也不會。」她神態自若。
「沒關係,我有最頂尖的專業人才可以教導你……」
「我不想學!」她堅決地拒絕了他,隨即低頭從皮包裡翻出一張支票遞給他。
「這七億……」雷盛看著支票,簡直難以置信。
「是給雷氏周轉用的。我想,這筆錢足夠讓雷氏捱過這次難關了,也希望你別再對我存有任何期望,因為,我對接掌雷氏完全不感興趣。」
「不管如何,雷氏總是歡迎你回來。」他說著,收下了支票。
若歡隨之遞給他一張左雲天的名片,交代地說:「這是借錢給你的人,將來雷氏營運正常之後,請直接把錢匯進他的帳戶。」
「歡歡——」霎時間,他百感交集。
「別說了,我們之間的一切就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再踏進雷家一步,而你也不必再費心找我了。」她終於冷靜地把話說完。幫助雷氏度過這次危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除此之外,什麼都沒了。
「歡歡,別說這樣的話,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補償你的……」雷盛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畢竟,這輩子他還不曾對任何一個女子如此低聲下氣過。
若歡搖了搖頭。「來不及了。」然後,她的視線隨即轉向雷盛身後的張嫂,問道:「眉姨呢?我要去看看她。」
「老爺……」張嫂立在原地,不敢擅作主張。
「帶她去吧!」雷盛歎了一口氣,頹然望著那張支票,久久說不出話來。
如眉靜靜地跪坐在佛堂裡誦經,氣氛肅穆莊嚴,而空氣中瀰漫的檀香味讓若歡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下來。
「眉姨。」她輕聲喚道。
如眉聞聲合上佛書,緩緩回首,洗盡鉛華後的容顏素淨異常。
「你來了。」她笑容可掬。
「我帶來一筆錢,好讓雷氏度過這次危機。」
「你原諒他了?」如眉詫異地望著她。
若歡搖搖頭。「我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要徹底遠離他。」
「若歡,你既然原諒我,為什麼不試著原諒他呢?」如眉語氣溫和。
「這是兩碼子事。你和媽媽的幸福都葬送在他手裡,他是罪魁禍首,根本不值得同情。」她說著,緩緩走近如眉身側,問道:「難道你已經原諒他了?」
如眉的臉上倏地閃過一抹陰霾。「我也是個罪人,根本沒有資格談論這個問題」。她奪走了紫菱的丈夫,而方婕又奪走了她的丈夫,這是因果報應,她不敢有絲毫怨言。
「眉姨,你也是個受害者耶!」
「但是,我幫助他犯罪。」
突然,若歡用手按住太陽穴,口氣緩和了下來。「算了,我們別再談他了,一提起他我就頭疼。」
如眉無奈地笑道:「是啊,他的確是個讓人頭疼的男人。」
「眉姨,今天我是專程來向你告別的,以後,我可能就再也不會回到台灣來了……」
如眉抬起眼,盯住她倔強的面容,認真而愧疚地說道:「我原是個不值得你在乎的人。」
「眉姨,你千萬別這麼說……」若歡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你,若歡。」她的雙眼不覺蒙上一層霧氣。
「我要搭今天晚上七點的飛機離開,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若歡低頭看了看表。
「正好我要去接小軍下課,順便可以送你去機場。」
「不,這太麻煩你了……」 如眉忙打斷她的話。「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能拒絕我。」她說著,旋即從椅背上取下大衣。「走吧!」她從大衣口袋裡摸出鑰匙。「我開車送你去。」
見她如此誠懇,若歡也不忍再拒絕。「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們在陰雨霏霏中並肩走出雷宅,而若歡至此已完全走出雷盛的生命版圖……」
泰國。普吉島。
才一走出普吉機場,若歡就看見雲天站在他的白色賓士車旁朝她揮手,濃眉下的黑眼仍然閃閃發亮。
「一切還順利嗎?」他接過她的行李,關心問道。
「順利啊!」若歡伸了個懶腰。「台北的冬天既冷又濕,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我才離開兩夫,就開始想念這裡的陽光了。」
雲天把行李放進後車廂,笑道:「你說漏一項重點了。」
「什麼?」她一頭霧水。
雲天繞過來站在她身側,用手抵住車門,俯近她耳畔,輕輕道:「想念陽光,更讓你想念的,恐怕是我吧?」
若歡噗哧笑了出來。「你的臉皮倒是愈來愈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