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譽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主事者是台籍老闆娘周晴澐,幕後卻有日籍丈夫的資金挹注。業務部在他們公司向來有「金童部門」之稱,能當上經理與課長的人,若不是老闆娘的愛將,就是準備提拔上去重用的准心腹。因此,業務部的掌門人選向來是公司的風向球,哪個派系得勢或失勢,只要看看誰坐業務部的大位即可得知。
目前業務部經理是由老闆娘的千金周靜坐鎮──公司裡私下都稱她為「公主」。公主的原名其實叫伊籐靜子,但是在台灣,老闆娘想淡化女兒「外籍人士」的身份,讓她和大家打成一片,因此在台一律要求她使用中文名字。
難得老闆娘這次破例,竟然從外頭挖了個帥哥課長進來,該不會是未來的駙馬爺吧?這種好戲怎麼可以不看呢?
「好啦,葉子,去把那個陸課長給迷得半死!」另一位飯友玉儀也慫恿。「前幾天妳不在,公司儘是一些中等之姿,現在就讓陸課長看看真正的美女是什麼樣子的。」
玉儀和小郭興致勃勃地望著她。
有時他們實在不得不羨慕她!葉梓嬪從來不需要特意打扮,她天生就是如此搶眼,同樣平淡無奇的淡藍色套裝,穿在別人身上是保守的剪裁,在她身上被圓潤飽滿的玉胸一撐,領口便隱隱現出小溝來;同樣是規規矩矩的A字裙,別人穿起來像歐巴桑或教官,她玲瓏的翹臀和修長的玉腿一撐,硬是將「教官」化身為「辣妹」。那對閃閃發亮的大耳環,增加了她的香艷風情。
有人不惜花幾百幾千萬,勉強也只整型成中人之姿而已。有人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隨便站出去就是個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如果真的要怨,只能怨上天吧!
「葉子,妳不妨看看陸課長有沒有辦法治好妳的『隱疾』,嗤嗤嗤嗤──」小郭竊笑。
「什麼隱疾?葉子有隱疾?我要聽、我要聽!」玉儀大感興趣。
葉梓嬪狼狽地瞪他一眼。只怪她自己某一天晚上喝太多,不小心把心裡的秘密洩漏給「大嘴鍋」聽曉。
「吃完了,我要回辦公室打個盹!」她咕噥著,把托盤放回置物架上,嬌娜離開員工餐廳。
無數驚艷的目光送著她的背影而去。
她回到辦公桌位,拿出大梳子用力刷亮蓬鬈的長髮。對了,她今天放了一顆蘋果在公司的小冰箱裡,差點忘了吃。
葉梓嬪放下髮梳,繞到公關部隔壁的小廚房。拿出蘋果後,想到辦公室裡大家都在睡覺,她坐在位子上喀喇喀喇地啃蘋果,似乎很不好意思。
去大會議室好了。
他們公司的會議室呈「凸」字型,多出來的小空間本來是檔案室,後來上頭教人將檔案室打掉,中間用一道屏風隔開;以後人數少的會議就窩在小隔間裡舉行,偶爾同事想摸魚也會躲到那兒去。
她來到會議室,鑽到屏風後一看。呵,今天的午休時間沒有人來打盹,整間都是她的。她拉開一張椅子,滿足地坐下來嗑蘋果、翻雜誌。
翻著啃著,有些累了。她把蘋果核往角落的垃圾桶一丟,順勢趴下來小睡片刻。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從淺睡中醒過來。
「……我打算明年離開公司,去法國念服裝設計,媽咪已經答應了。等我離開之後,這個經理的位子就順理成章交給你。」輕柔的女聲訴說著。
外頭的大會議室有人?她的耳朵拔尖了。聽起來像周靜公主的聲音。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回答的男聲聽起來相當陌生。
這副嗓音真好!她不禁心頭一讚。低沉,共鳴,帶點慵懶的腔調。
好聽的聲音比好看的臉孔更能吸引她的注意。不曉得這男人是誰?
「陸議,怎麼能明年再說呢?你這人就是這樣,我事事幫你擔心,你卻一副沒要沒緊的樣子。我千方百計把你挖進勤譽,就是希望你將來能夠爬到……」
男人打斷公主幽怨的輕語。「我能夠爬到什麼樣的位子,並不是妳我協議好就夠了,還要看董事長怎麼想。」
「你幹嘛叫得這麼生疏呢?你可以跟著我叫『媽咪』的……」
原來這聲音的主人就是新來的課長。叫「路易」是吧?聽起來公主對這位准駙馬爺情有獨鍾呢!可惜人家聽起來卻冷淡得緊,莫怪乎公主要心急了。
「現在說這些不是太早了嗎?」陸課長頓了頓,又加一句,「等我接了經理的位子再說吧!」
所以他也不介意靠裙帶關係升上去就是了?雖然現代的社會裡,人人都在走後門,葉梓嬪對他的評價仍然貶低幾分。
「那你是答應囉?」公主大喜。「好,我們兩個就這樣說定了,以後那些令人頭痛的公文就直接交給你,我碰都不想碰一下。」
「這種事不好做得太明顯,名義上妳才是業務部經理,妳該負責的事情還是要接過去做。」陸課長的聲音變低沉。
「你以為大家真的服我嗎?你沒來之前,業務部的重大公事都是前一任王課長在裁定的;你來了之後,順理成章地接過去也沒什麼不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只是個簽簽名、領乾薪的虛位經理。」公主自我解嘲的笑了幾聲。
「嗯。」陸課長輕應一聲,不再多說了。
「其它的事情,短期之內也急不來,等我從法國回來再說上追兩、三年,就要先辛苦你了。」公主柔聲道。
窸窸窣窣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音,葉梓嬪猜想,公主應該是抱了陸課長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妳先回辦公室,我晚一點再進去。」陸課長的語氣變得柔和。
「總有一天,我們兩個會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變成一家人,我的一切,全都和你分享……」公主低聲輕語。
外面沉然無聲,可能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葉梓嬪心裡五味雜陳。有些尷尬,因為無意間撞見公主和金刀駙馬的好事;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她總認為靠女人往上爬的男士有那麼一些些沒水準;也有些興奮,原來聽壁腳的感覺這麼刺激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