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的兒子和女兒那麼好收買。」她感歎的坐回餐桌前。
「媽咪!你別誤會,剛才三叔祖手上還拿著鐮刀,我們不敢不答應,還說他等會也要一起來這邊吃飯。」
「上次是誰跟我說威武不能屈的?」
「媽咪!這次攸關性命,不得不屈。」
這時秦綠婷由後門走了進來,「媽咪,別玩了,叔祖帶著古珞琰回來了。」
「怎麼你們連他的名字都知道了?」真是不可思議,通常他們不會對陌生人有興趣,更何況是把他們的名字記住。
「如果有一把鐮刀在你面前揮舞著做自我介紹,我就不相信你會把那個人忘記。」楊雋湄把準備好的菜端到桌上後,另外添了兩碗粥給隨後將進來的兩個人,他知道他母親絕對不會為來者服務。
「叔公。」
「叔祖。」
母子三人對看了一眼,不情願也不願叫古珞琰,他們決定采忽略政策。
「叔公,那麼早你上哪去?」秦綠湄熱絡的取來筷子遞給叔公。
「對呀,今天怎麼沒找我們一起去?」
秦綠婷撒嬌似的拉著叔公坐在椅子上,楊雋湄在洗淨廚具之後也坐到叔公身邊,就這樣室內的四把椅子被佔滿,站在門邊的古珞琰被忽視了。
他環著胸看著他們刻意的親暱,一點也不訝異會有這種結果,對於母子三人他有深深的懷疑,更對孩子的行為不解,兩個小孩子怎麼能演得那麼完美?
他審視的眼光投注在只是帶著微笑的秦綠湄身上。
突然,她給了他一記不著邊際的微笑,回應他的注目,她把下頷枕在交握的手指上,一隻白金的鑽石婚戒正好落入他的眼裡,他立即意會到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戲碼,而是兩個孩子也在排斥他。
他不懂什麼時候他變得那麼沒人緣了?
「叔祖,你的樹苗都種好了嗎?」秦綠婷以流利的台語半撒嬌的問。
叔公被兩個孫兒哄得幾乎失了神,笑得嘴都闔不攏。「今天早上全都弄好了,多虧你們古叔叔,對了,阿琰呢?」叔公左右望了望,這才發現古珞琰站在身後近十分鐘,連忙把楊雋湄趕了起來讓他坐下。「阿湄,你再去拿把椅子。」
楊雋湄不敢相信自己被趕離座位,他看著母親和姐姐,委屈的說:「叔祖!我家就這四把椅子,你要我去哪裡拿?」「你媽也真是的,椅子多準備幾把會怎麼樣?去隔壁跟你姑婆借兩把過來,以後你們古叔叔會在這裡吃飯。」
母子三人吃驚的對望一眼。不會吧!不是只吃一餐而已嗎?不過這問題他們沒膽子問出口,楊雋湄只能乖乖的到隔壁要椅子。
「叔祖,你也知道我們平時深居簡出,怎麼會有人來我們家。」秦綠婷這些話是對著古珞琰說的,不過她盡力的維持笑容。
「胡說八道,如果你媽的學生家長來到家裡怎麼辦?」
「可是人家不會在我們家吃飯吧。」秦綠婷在古珞琰可以聽到的範圍內小聲的嘟嚷著,她知道以叔祖重聽的程度絕對聽不到。
古珞琰微微的挑眉,還是秉持沉默是金的道理,也知道只要一開口就會輸給兩個小孩,反正有叔公替他講話就夠了。
秦綠湄看他沉得住氣也不好開口插話,只知道第二回合他們輸了而且輸得很慘,竟在古珞琰完全沒開口的情況下。
???
這晚,古珞琰正在整理明早要上山的裝備,也注意到今晚有點異常,青蛙、蟋蟀和紡織娘都不叫了,這清夜顯得異常寧靜,只有過分皎潔的月光映照著。
整理好裝備之後,古珞琰著實被夜色迷惑了,取了一把躺椅放到曬穀場中央,似乎想在四周聽出一些聲音。
他注意到空氣正傳遞著一種很熟悉的聲音。是鍵盤!他起身尋找聲源,果真讓他發現聲音是由透露小黃燈的房間發出的,不由分說的就傾身過去看房間裡的人,他知道是那兩個孩子的母親,看她忽起忽落的手和思考的樣子,有可能是在寫作。
眸光移向不遠處的書櫃,藉著微黃的燈光他赫然發現那是他們出版社的書,定睛一看發現清一色都是慎愛的書,他愣愣的站在窗邊,不敢置信的張大了眼。
難道真的讓他蒙到人了?!
室內傳來驚愕的喘息聲,秦綠湄離開了電腦往窗子走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嚇死人?」秦綠湄沒好氣的撫著胸問道,剛才只看見一個人影,真的差點把她的魂嚇跑。
「對不起。」古珞琰還來不及從驚訝中反應,訥訥的問:「你是秦綠湄?」
「你是看到書還是真的認出我?學長。」秦綠湄坐在窗前的書桌上,背對著古珞琰。她知道只要他留在這裡,有天一定會發現,不用他認,叔公也會找辦法讓他們認識。
古珞琰因為她的一聲「學長」而愕然,心裡的似曾相識終於浮上腦海。原來他真的認識她,她的一聲「學長」更把以前大學的那段記憶喚回來了。
在將她的一切「定位」之後,他立刻統整了自己的思緒,也找出了如何應對她冷漠的方法。
「你還是沒變。」古珞琰的語氣中帶有難以理清的感觸,時間不是能令人成長與改變的嗎?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改變?以前他還曾經譏笑她的個性,現在不但沒變,而且還達成了她想要的生活環境--隱居。
是的,在念大學時她就想隱居了,她想過這種單純的生活。
秦綠湄只是淡笑,「我該告訴你,『你變了』嗎?」在腦中的確竄出了這老套的對白,不過難得有敘舊的好心情,她不想要那種會令人渾身不對勁的對白。
「人是不會一成不變的,你算是特例。」
秦綠湄對他的論點並不以為然,也不打算開口反駁。
「我是變了,但是你真的做到維持『本真』。」古珞琰看她不說話,只好另找個話題,正好想起以前她所創的社團--老莊思想研習社,她似乎將老莊思想貫徹得太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