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打開又關上的大門,她真的無語了。
午夜時分,范遲荷讓突然傳來的開門聲驚醒,雖然對方刻意壓低了音量,受過訓練的她還是反射性的立即清醒,看著對方如同貓般無聲無息的漸漸接近她的床鋪,在來人靠近之後,一種她熟悉的氣息讓她知道他是單夙楓。
他坐在床邊看著她假寐的容顏,也知道在他開門時她就立即清醒,幾個月下來隔離的生活並沒有降低她的反應力與防衛力。
「我知道你醒了。」單夙楓壓低了音量,語氣中有難掩的可憐。
他知道白天的離去傷了她,也知道現在來找她根本沒有面子可言,可是他就是不知不覺的往這裡來了,現在的他心中有種強烈的空虛感,讓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調適,而她是唯一看見他眼裡孤獨的人,他還是厚著臉皮來了。范遲荷因為他這番話而睜眼看他,黑暗中見到的眸子就如同他的聲音一樣也帶著可憐,這讓她沒來由的心軟,更讓她無奈的歎息。
為什麼歎息?自己很清楚,因為她無法拒絕面前的男人。
他眼中想傳達的話語她實在無法當作沒看見,她清楚的知道孤獨的滋味,要她拒絕一個她已經知道被孤獨情緒纏身的人,她真的狠不下心。
「白天很對不起。」他對於自己的突然離去很歉疚,但是他卻無法接受不知所措的感覺,知道她懂他是高興,卻還是有另一種負面情緒在影響他,孤獨了大半輩子的他怎容得了一個人侵佔他的思維?
花了大半天思考,他發覺自己錯得離譜,竟然枉顧她的關心就這麼走人,罪惡感啃蝕他的心。
范遲荷體諒的搖頭,表示沒關係。
「謝謝。」他靜靜地看著她黑暗中晶亮的眸子,似乎有點欲言又止,事實上他很想躺到她身邊,只是不敢付諸行動。
她似乎讀到了他心中的意念,於是掀開了被子讓他能上床,她不禁笑了笑,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學會了表裡不一。
單夙楓讓她的動作嚇著,他從來不覺得讓一個人懂自己的心思是種好事,不過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不會介意,即使一顆心都被看透也沒關係。
「謝謝。」他自動的爬上她的床分享她的被子、枕頭與體溫,現下的他並不是統馭一個黑暗組織的主人,只是個尋求慰藉的孩子。
「我睡不著。」他飽含情感的眸子望著她複雜的神情。
范遲荷試著諒解的笑,想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卻無法抵擋他的眸光,那激發了她關愛的本能,令她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的觸摸他的頭髮,環繞在他們之間的親暱感,讓他們兩個都有些陶醉其中。
單夙楓滿意的閉上雙眼,鼻尖嗅著她混合著淡淡香味的短髮。「你好香。」那種香味令他安心的想入睡。
她輕輕地攬過他的身軀,幫他找到最舒服的姿勢,讓他可以更好睡,這種男人她應該可以愛吧!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不過至少她目前滿喜歡這種彼此依賴的感覺。
「我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單夙楓靜靜的躺臥在她身邊,享受這種難得的平靜,這些年商場上的奔波讓他累了,最近又必須管理黑海,雙重的壓力更令他想停下來好好歇息。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可以讓他安心入睡的地方,在黑海裡他找不到他要的安全感,而她卻意外地讓他想要在她懷中沉睡,是依賴他也認了,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睡吧……」范遲荷難得的吐出兩個完整的字彙,高興之餘她讓他枕在她肩上。
第一次她發現其實被依賴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其實身邊有一個人的感覺還算不錯,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難過。」看她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連帶的他也跟著高興起來。
突然頭部的一陣疼痛讓她皺起了柳眉。
「怎麼了?」單夙楓發現她的不對勁,緊張的問。
她無所謂的搖頭卻惹來他的不悅。
「為什麼不說?你明明不舒服!」
「沒……」她困難的再說出一個字希望他能相信,現下的她除了不太能講話和偶爾侵犯她的頭痛,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恢復。
她知道頭痛的原因是因為淤血還在她的腦袋裡,除非她再次開刀,不然不僅她永遠無法講話,頭痛也會伴隨她一輩子,只可惜在黑海裡找不到能讓她信任的醫生。
黑海?
她竟忘了尚似雨能救她啊!在這裡的日子竟讓她忘了一些人……
他看著她的神情也知道她在頭痛,所以主動伸出雙手替她按摩,直到她的柳眉不再深鎖,時間就在這種體貼下度過。
舒服多了的范遲荷感謝地看著他,再次告訴他,「睡吧……」
單夙楓滿足的點點頭,這是他第一回在女人的懷中入睡,在他的直覺裡他信任她。
「可不可以……」他帶著一絲期望,閉著眼睛斷斷續續的講出他的心願。「為我……留下?」
話畢,他根本沒有抬眼望她的勇氣,緊張的閉著眼睛只是希望他能聽到希望中的答案,可惜等了許久她並沒有開口允諾,他只得緊緊的閉著雙眼。
她見了他的反應真不知道該笑與否,現在她還不確定能否為他甘心的留在這個被拘禁的地方,畢竟她是渴望自由的啊!
她撫上他緊閉的雙眼希望他放鬆心情,現在她仍無法給他答案,她不想自己後悔。
單夙楓似乎也讀到了她的意思,也只能無聲的歎息,在她懷中靜靜的入睡。
見他入睡之後,范遲荷無奈地笑了,只見他臉部剛毅的線條變柔和了,臉上新生的胡碴讓她不斷得壓抑自己想去碰觸的慾望,逼著自己也跟著入睡,卻沒想到反而更睡不著。
她突然想到這是她頭一回和尚家四兄弟以外的男人同床共枕,雖然不習慣,不過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還不令人討厭,或許也能幫她入眠吧!
因為她也不討厭這個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