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錯估自己在她心中的價值,原來他才是被放棄的那個。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為什麼要分手?」她沒回答,只是將問題重新導回軌道。
「我以為自己是喜歡她的。」他或許只是想反抗週遭的人硬套給他的枷鎖,卻失去對自己最真心的人,現在想想,自己當真幼稚得可笑。「可惜她喜歡的不是我。 」
「不喜歡你?」她愣了下,無法理解他的意思。「那她為什麼要跟你交往?」
他搖搖頭,垂下眼瞼。「這麼說吧,跟她交往的不是我,而是錢。」胡莉菁只愛錢,他卻未能及時看清。
「錢?有個姓錢的跟你搶女朋友嗎?」她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不是。」他泛起苦笑,為她的天真。「錢,Money,新台幣,這樣你懂了嗎 ?」這妮子心思單純得過火,恐怕她到死都無法理解胡莉菁深沉的心機。
他怎會笨得讓她由身邊溜走?
她該是屬於他,也原就屬於他,是他自己放的手,現在要怎麼做,才能再牽起那條隱形的紅線?
「喔,錢。」她驚喘了聲,雙眼瞠得比彈珠還圓。「可是你沒錢哪!」
「誰說我沒錢?」睨了她一眼,原來她把自己看得這麼扁。
「哪有?」他是工作好些年了,可領的是死薪水,哪有多餘的錢可以揮霍?「你之前投資公司那個工作,每個月四萬塊,扣掉生活費、勞健保和交通費,算你每 個月存一萬五好不好?幾年下來也存不到一百萬;如果她是愛錢的女孩,你那點錢夠她花用嗎?」
「你倒是算得很清楚嘛!」他由鼻孔噴了口氣,沒料到她偷偷計算自己的資產。「你在打什麼主意?」他逗弄地問。
「我哪有打什麼主意?」她哇哇大叫,把他的玩笑話當真。「打小,你哪件事我不知道?很容易推理嘛!」說不定安爸安媽知道的都沒她多呢!
是啊,她總是陪在他身邊,除了最近這段日子;但還是有她無法洞悉的事項,全在他心裡。淡淡地歎了口氣,他跌入谷底的心情怎樣都提振不起來。
「明知我沒錢,老黏著我幹麼?」這個笨女人,要黏不會去黏個「金童」啊?至少可以保障生活無虞,笨!
「我現在可沒黏你。」那是過去式了。「何況我要那麼多錢幹麼?夠用就好了,太多錢,花不完也很頭痛呀。」她可沒當少奶奶的宏願,只想跟心愛的人相守。
「這什麼理論?」他瞪著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蔚氏理論。」她沒好氣地睞了他一眼。
「受不了你。」由她身邊一個置物櫃裡抽出一本存摺,丟到她的大腿上。「看清楚,我的身價比你想像的有價值多了。」
莫名其妙地揚揚存摺,她邊翻開邊碎碎念:「幹麼?怎不連印章一起給我?好讓我到銀行提光潛逃……」她的聲音霍然頓住,瞪著存摺裡的「圈圈」發愣。
「怎麼?舌頭被貓咬掉啦?」早預期她的訝然,他撇了撇嘴角下予置評。
「一、二、三、四……」她抽了口氣,猛地拍了下他的大腿。「要死啦!你竟敢挪用公款!?」
「我哪有!?」他被責備得無限委屈。「幹麼打人?很痛欸!」就說這女人有斷掌吧,打人痛死了!
「不然你怎麼有這麼多錢?」把存摺推到他眼前,她的聲音持續高亢。「七個零,有上千萬款!」更別提最前面的那個數字,她看得兩眼發昏,跟她設想的一百萬簡直天差地別!
「這代表我的『本事』。」他可得意了。
「你還好意思張揚?」她陡地紅了眼,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喂!你哭什麼勁兒啊?」他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剛才還好好的,怎不到兩秒就哭得像個淚人兒?他有錢不好嗎?怪胎!
「挪用公款算什麼本事?安安分分工作掙錢不好嗎?這些數字沒用的,萬一被發現了,進了公家吃牢飯怎麼辦?」她說得好急,兩顆眼不斷冒出水來,像噴水池似的。
「你……我真會被你氣死!」他嘴裡罵著,實際上心疼得要命,笨拙地抹去她臉上的水滴。
「氣死總比被槍斃好,你快點把錢還給人家好不好?在被發現之……」前。她急得胡言亂語,也管不了挪用公款的罪到底有沒有這麼重。
沒給她機會把話說完,安玖熯用力將她摟進懷裡,軟熱的唇銜住她聒噪的小嘴;好喜歡她的味道、她柔嫩的唇,他眷戀地吮過她口裡每一寸芬芳,彷彿頭一回親吻她,也同時恨極了自己的駑鈍!
在她心裡,他的安危比那些虛幻的數字來得重要,即使那些數字可以換來無數代表享受的物質:她的心是多麼單純而可貴,他卻直到現在才看清她的美麗。
怎麼辦?他捨不得放手啊,要如何才能重新奪回她的感情?
「我沒有挪用公款,那些都是我投資得來的收益。」將她按進胸口,他微喘地解釋。
「什麼投資?」她的聲音悶悶的,明顯帶有鼻音。
「你忘了?我以前在投資公司上班吶。」輕啄她的發,以往刻意忽略、卻在此際赤裸裸攤開的感情如潰堤江水般急湧而來,幾乎使他滅頂。「我用每個月支出剩下的錢買基金、股票,就這麼錢滾錢賺來的。」
她沒有說話,任由自己偎著他發燙的懷抱,害怕的情緒逐漸沉澱了下來。
「玖熯。」過了好久,她開口了。
「嗯?」他屏住呼吸,一顆心無法控制地提上喉嚨,擰得發疼。
「工作沒了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工作。」頓了頓,沒等到他的回應,她只得繼續往下說:「既然你有點資金,有沒有考慮自己創業?」
「……想過,但沒自信。」精明的腦子動得飛快,他開始計量到可能奪回她的方式,刻意表現沮喪。
「為什麼?」推開他的胸膛,她抬頭對上他精矍的眼。「是因為景氣不好嗎?所以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