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是傷害?他從來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就是被人傷害了嗎?
可是……
他看著依舊一臉無辜,咬著下唇,怯怯望著自己的龍弩兒,她為什麼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傷害他?為什麼?
看著風撤眼裡那狂然的憤怒,龍弩兒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裂一樣,她從來沒有想過,風撤會看上她,就連他明顯地對她獻慇勤,她也一直在心底否認自己,不許自己癡心妄想,然而,當剛才的事發生時,她雖然願意,可怎麼也不能不在意,風撤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現在,看著他那青筋暴起的憤怒,和眼裡的晦暗神色,她只覺得自己是白癡,在薩伊還可以說是因為她做事不用大腦,可是現在,怎麼她用了大腦思考的後果,卻是連這樣的相處都會搞砸?
撫著自己撞到木板的手臂,她默默地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睡袍,果然,還是應該像上次一樣,默默地離開他……
「慢著!」
風撤的聲音留住了她的腳步,她回頭看著他。
「你不喜歡我嗎?」
「什麼?」風撤臉上的神情讓她一震,她沒有想過,在一個像風撤這般才華洋溢,自信過人,又瀟灑帥氣的男人臉上,可以看到這種希望的神情。
「我是說,你討厭我嗎?」
他眼裡默然的哀傷,讓龍弩兒心中一緊,「不!怎麼會?『我最崇拜老師了。」
「別說崇拜,我是說我,我這個人,風撤。」他臉上希望的神情一瞬間消逝無蹤,轉成一種狂妄,連語氣都帶著脅迫,「告訴我,既然你喜歡我、崇拜我,當初為什麼要那樣一聲不響的離開薩伊?」
回想到那個時候,當他發現她離去後,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許就是導致他對她的感覺如此奇特的原因,甚至現在,他都對她當年的舉動有一種無法釋懷的不甘心。
「我……我不想讓老師生氣……」
「你那樣一聲不響的悄然離去,難道我就不會生氣嗎?」他怒眼圓睜,憤怒的樣子讓龍弩兒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我……我不想讓老師繼續生氣呀!總是這樣……就連現在……我老是做錯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你才會高興?」
終於,忍不住了,龍弩兒爆發了,「這幾天我天天穿那種鬼衣服,臉又化得像妖怪一樣,還陪你到處閒晃,像個白癡一樣的跟著你跑,這樣你都不滿意,老天!我要怎麼做你才高興?」
「我……」
「不要說!我不要聽了,我要走了,我知道……」
想到那個殘忍的事實,龍弩兒再也壓不住那在眼中滾了一圈又一圈的淚水,消然落下。「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喜歡我,我是個平凡無奇的女人,你打扮我,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而已,那我這又何必呢?我只是喜歡你的才華,追了你這麼多年,我只是因為感動罷了,你的照片開展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我眼前,讓我有了心靈的寄托。可是……可是,就因為你這種無聊的遊戲,無聊又可惡的遊戲,老天!我不要……該死的!你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你讓我以為我打扮成別人就配得上你,可是事實呢?事實上你只是個無恥下流的動物……」龍弩兒猛地吸氣,抹去滿臉的淚水。
「告訴你,不用你叫我滾我也會走,這遊戲早該結束,抱歉!不能讓你稱心如意,再見!」
看著她忿忿然離去的背影,風撤訝異自己竟然沒辦法開口說半個字。
沒錯!這是個遊戲,也許是個沒到達他設計的終點前就結束的遊戲!
只是這種遊戲不是他最擅長的嗎?可是,為什麼……
他從來沒有在結束一個遊戲時,會有這麼空虛,又這麼遍體鱗傷的感覺,看著自己的雙手,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有這種如此想擁人在懷的感覺。
小小的艙房似乎變得遼闊起來,連在蒙古的星辰下入睡的他,都不覺得空間如此的龐大,龐大到他的心裡如此不安,如此寂寞
啊!是了!
這就是答案……
他是個享受孤獨的人,可是,自從遇上了她,他就不自覺的常常感到寂寞,甚至,連在夢裡都想遇見她……
該死,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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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空蕩蕩,方才一度讓他以為有機會窺見天堂一角的小艙房,風撤看到了那瓶香擯,索性拿起它,仰起頭,一飲而盡。
艙房外面,甲板上的星空,是那樣的寒冷孤寂。
龍弩兒穿著睡袍,奔跑在寒冷的夜裡,踏在冰冷的船艙上,她不禁自問:她為什麼會這麼不自量力?
她為什麼在心底期望她和他之間能有什麼?
風撤就像是眾人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明星,他的才氣、他的膽識、他的風流,甚至他的微笑,都這麼該死的讓人崇拜。
他不但在外表上出色得讓人難以相信,才華更是能觸及她的心靈,上蒼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
讓她這樣一個平凡、簡單的女人生在這麼一個不平凡的家庭也就罷了,卻還讓她遇上了一個這麼超凡的人,讓她碰觸到他,讓她愛上他的溫柔,讓她愛上他的笑容,即使知道那是虛假的,那是為了遊戲而存在的,她依然無法自拔的身陷其中。
該死的!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船,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畢竟還是一個平凡的人,該回到她那平凡的殼裡,她不該欺騙自己,就算她會這樣繼續美麗下去,她也不可能有機會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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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撤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殘酷,在埃及這種日夜溫差有天壤之別的寒冷的夜晚,竟然把只穿著睡袍的她趕到外面來。
他開著臨時買到的小貨車,停在跪坐在路邊的她的前面。
那一瓶香擯,讓他冷靜了許多。
「上車。」
他的語氣冷冷的,一如他們在薩伊的初次相處,但他沒有料到,當她默默地站起來以後,不是走向這輛車,而是轉身繼續走在冰冷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