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風撤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顫抖。
很明顯的,蕭薔月是為了要報復他在過去的半年間和一個女人過住甚密的關係,她才會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是他的噩夢,還故意將她往他身邊送。
可是,這次來薩伊的計劃是他自己接洽的,蕭薔月並不清楚,龍弩兒怎麼可能追得這麼快?
「你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這……唉!算了,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不收助手,你還是快回去吧!」一說完,風撤就蹲下,開始收拾自己的睡袋和雜物。
他以為她會知難而退,可是,在他收好東西,準備站起來時,那兩隻纖瘦的腳依然在他面前動也不動。
「你沒聽到嗎?我叫你……」在天空尚灰暗的清晨裡,他看到了她臉上晶瑩的淚珠滾滾滑落。
他的心一驚,一種從沒有過的震撼襲向他,不去多思考為何有這種感覺,他有些不自覺的憤怒,「你不要哭!我看多了女人哭,我根本不在乎……這……」
「你……你不能趕我走!」龍弩兒憤憤的抹掉淚水,被自家兄弟以外的人看到她這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你收了我從小到大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現在你想就這樣趕我走,門都沒有!」
「門?我還窗咧!啊……」發現自己竟然在對她大吼時,他不自覺的感到羞愧,在他的人生中,他最自豪的事,就是從來不對任何女人發脾氣。
「對不起,我很抱歉!那五十萬我會立刻叫我的經紀人還給你,所以,現在請你……」
「來不及了!」龍弩兒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話,讓風撤傻了眼。
「什麼來不及了?」
「那五十萬美金是我去年匯給你的,最近台幣大貶值,如果你現在要還我五十萬美金的話,你大概會損失三、四百萬台幣。」
「五十萬美金?」風撤的眼睛頂時睜得老大,大到旁觀的人差點以為他的眼珠就要掉出來了。
「是……自己……」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顫抖時,風撤強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是蕭薔月跟你說要付五十萬美金的嗎?」
「對呀!」龍弩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新台幣和美元匯率相差這麼多,她再笨,總不會連這個都弄不清吧!
看到龍弩兒點頭,風撤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看來,他是誤會蕭薔月了,她並沒有吃醋,她甚至還很盡責的想為他擋下這個神經病。
「天底下竟然有人肯交一千多萬的學費來當攝影師的助手?」風撤情不自禁的對龍弩兒吼了出來,「你是白癡還是笨蛋呀?沒有人教你錢該怎麼用嗎?」
龍弩兒漲紅了臉,「我……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有什麼不對?不管我是白癡還是笨蛋,要是你現在就拿出五十萬美金還我,我立刻走人!」她資質駕鈍歸駕鈍,但是血液裡天生就有成功商人的遺傳因子,她知道,風撤是不可能不在乎這三、四百萬的。
「你你你……你……你……」
風撤這個人向來自信滿滿,不管是用在工作上還是應付女人上,但唯有遇上眼前這個半女半男的怪物時,他才發現,自己慢慢正往白癡等級的方向前進。
一咬牙,他背上背包,轉過身,「跟我走!」
這一轉身的同時,他竟發現身後傳來不少歡呼聲,顯然這場龍爭虎鬥,看在這群外國人眼裡,他們都很高興是女方獲勝呢!
他悶悶不樂的領著她,開始踏上了緊接下來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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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旅程對一個男人來已過於艱辛,何況是一個女人?
隨著行程的推進,一路上的景觀也越來越蠻荒,不但有叢林密佈,有茂盛濃密的熱帶植物阻擋著他們,就連瀑布和山壁也不時成為考驗大伙的挑戰。
而這當中最慘的莫過於龍弩兒。雖然她不斷的抗議,但他依然毫不留情的將自己身上的東西往她的身上堆。除了那重達十餘公斤的攝影器材還包括他私人的東西。
龍弩兒數度想要丟下他的東西,但總是被他的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勞」給壓了回去。
倒是其他的團員,有些看不過風撤的欺壓,反而主動幫龍弩兒分擔行李的重量。而這個情形,看得風撤心中更是不爽,於是,他不僅在背負行李這件事上刁難她,更將冷言冷語的嘲諷作為三餐必備的開胃菜。
然而,龍弩兒總是一咬牙就撐了下來,除了抗議行李過重,對於他那些人身攻擊的話語,她從來沒有作任何反駁。
其他的同伴們因為全部聽不懂中文,因此只能隱約知道風撤很討厭這個女孩,卻無法幫她。幸好,龍弩兒覺得幸運的是,除了罵人的人和她以外,沒有人聽得懂什麼是「相貌平平、身材平平、腦袋空空、資質駕鈍……」等的評語,所以,她也就任由他完全不留情面的天天復誦給她聽。
龍弩兒雖然和風撤如此不和,但從她發現了自己的偶像是這種人後,她也打定了主意,除了攝影方面的事,她什麼都不說。
就這樣,憑著龍弩兒堅忍的毅力,她逐漸打開了風撤的心防,風撤從第五天開始,便以不帶私人情感的口吻,開始教導她一些攝影方面的知識。
隨著風撤的行動和教導,龍弩兒知道,過去的崇拜並不是盲目,風撤對於景象的攝取和觀察,自有一套超於常人的敏銳度。
在路上,為了拍攝好的照片,風撒常常脫隊獨行,當龍弩兒發現他不見時,往往可以在一些教人膽戰的場地上,看到他宛如特技表演的身影。
風撤可以徒手爬上三十多公尺高的山壁,只為了去看看是否遺漏了某個攝影的角度,他甚至可以任由高達一百多公尺的瀑布衝著他晃在半空中,只為了拍攝瀑布下方喝水的動物。
換句話來說,他真的是一個亡命之徒。
然而,他身後卻還跟著一個更不要命的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