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呀。
霎時間,他內心裡那最後一道的疑慮完全化解在她唇邊的微笑裡了。
清了清喉嚨,他以著一個公爵會有的語氣道:「親愛的費小姐,你真是觀察入微,這的確是我追求淑女的一貫伎倆,但是我所追求的那名淑女從來只是同一個人,她是費潘妮小姐,你想,你認識她嗎?」
潘妮眨了眨眼。「我想我認識。」
「我想也是。」他微笑地翻開詩集,帶她走進他們的回憶之中。
也讓她帶著他,走向他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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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隱之旅的最後一站,也是痛苦的一站,他猶豫了好久才將她帶到發生意外的位於肯辛頓區的那座公園。
這座小公園隱密性較高,在白天時是個很安全的地方,六年前,他們經常約在這裡見面。散步、聊天、偶爾也親吻──嗯,也許不只是偶爾。他經常情不自禁。
潘妮站在德瑞的身邊,她可以感覺到他的不安。看著美麗的公園,她問:「這裡又有我們什麼樣的回憶呢?」
德瑞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遲疑地、低聲地道:「潘妮,這裡就是你被馬車撞倒的地方。」
潘妮楞了楞,才鼓勵地握緊他的手。「沒關係,告訴我。」
「都是我的錯──」
「不,」她阻止他。「我不要聽你自責,只要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他凝望著她溫柔的棕眸,思緒陷進了回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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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四年……
德瑞坐在出租馬車上,擔憂地看了眼懷表上的時間。
他已經晚了。今天早上他便出門辦事,原以為很快就能取得特別許可證,然後趕到約定的公園,正式向潘妮求婚,卻沒想到仍然沒捉緊時間。幸好,此刻,那張能讓他們在最快的時間裡結婚的特別許可已經安放在他的外套口袋裡,而今天街上實在太過擁擠,馬車已經卡在車潮裡,一動也不動了好些時刻。他再也等不及,便跳下馬車,丟了幾枚硬幣給車伕後,便快步地穿過擁擠的街道。
天色愈來愈晚,他擔心潘妮一個人待在公園裡會不安全。
也許她等不到他會先回去,但他想,她從來沒有拋下他一個人過。
想到潘妮,德瑞的心中便充滿了濃厚的愛意。他何其有幸能夠遇見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
放棄在擁擠的街道上穿梭,德瑞改走沿河的河堤街道。
卻沒有想到他會因此救了一個因為破產而準備投河自盡的男人,而時間又被拖延了。等他把男人在客棧安頓好後,再匆匆趕到公園時,已經入夜了。
他看見潘妮驚駭地朝他的方向奔了過來,一個醉漢追逐著她。
當下德瑞興起了殺人的慾望。卻不料一輛在黑夜裡飛馳的馬車粉碎了他所有的奇想……
不!潘妮!不──
感覺到他的手被緊緊地握住,德瑞回過神,望進潘妮關切的眼神裡。
「都過去了。」她輕聲道。
他則緊緊地抱住她。「是的,都過去了。」
第十二章
一八二一年四月,費克莊園──
公爵看著新任的公爵夫人在雪白的梔子花園裡,開懷大笑著,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他想起剛剛遇見她時,那種覺得無比美好的感覺。
現在他仍然有同樣的感覺。
而他是如此地愛她。
有她在身邊的日子裡,過去已經不再是創傷,而是福祉。每一天,他都無比珍惜著這樣的歡笑。
「四月梔子花開的時候,就如同你所說的那般美好。」她快樂地道。
而他忍不住告訴她:「是的,潘妮,但我認為遇見你是更加美好的事。」
潘妮慧黠地看著他道:「千萬不可以愛上一個愛讀詩的男人,不然他的甜言蜜語會讓你暈頭轉向。」
他笑著將她抱起來,轉著圈。梔子花香圍繞在他們的四周圍。「我讓你暈頭轉向了嗎,夫人?」
「哦,是的,是的。」潘妮的笑聲讓莊園的每個角落都活了起來。「我的爵爺,你不只讓我暈頭轉向,你還讓我丟了我的心。」
他停了下來。她捧著他的臉,深情地印上一吻。
「我愛你。」
德瑞的回應是深深地吻了她。
他的妻子。他的胸口溢滿了幸福美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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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的總管亨利從屋裡窗前看著他們,臉上浮起一抹神秘的笑。他將一封雪白的信放在公爵的書桌上。然後將另一封湛藍色的信放在公爵夫人的書桌上。
他想,這是個完美的結局。
即使公爵夫人仍然沒有記起過去的事,但人們總該繼續往前走的,不是嗎?他微笑著,將書房裡的窗簾輕輕拉上。
最後,加一個小插曲
一八二一年的冬天,倫敦天文學會決定授與在他們的期刊上發表了多篇傑出論文的「羅伯特」先生一個榮譽席次。然而在往後五十年裡,這個席次的主人從來沒有正式的出席過。
知道潘妮熱中於天文學,公爵當然也開始讀起了他特地為妻子訂閱的天文期刊。
某日,他們坐在書房裡各自讀著自己的書時,德瑞正好看到一篇有趣的報導。
他告訴她說:「這位羅伯特先生顯然是不世出的學者,聽說國王似乎有意頒贈他榮譽爵銜,但是全英國竟然沒有人知道他是誰?或者住在什麼地方?」
潘妮微笑著從一本小說裡抬起頭來,看著她心愛的男人道:「或許羅伯特只是個化名,你知道的,就像珍.奧斯汀一開始也是以A LADY匿名出版一樣,女性在這方面的作為,總是不容易得到社會的肯定。」
德瑞深深地看了他的妻子一眼。「果真如此,那麼這位『羅伯特女士』可真是不簡單。如果她有丈夫的話,你想她的丈夫會知道,他的妻子原來竟是個這麼傑出的天文學家嗎?」他突然想到潘妮帶來莊園的那組折射天文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