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生關雲飛,見過夫人。」關雲飛走上前來,長長一揖。「在下和巧巧姑娘萍水相逢,結為知交,蒙姑娘盛情,邀至山莊盤桓數日,方便一覽天茫山的風光。多所打擾,還請夫人見諒。」
「公子客氣了。」慕容夫人知道自己女兒個性爽朗,三教九流都能結交,不禁苦笑搖頭。「公子面生得很,似乎不是本地人?」
「他是河南洛陽人,到這裡來玩的。」慕容巧巧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滿臉都是笑意。「他學問好,又寫得一手漂亮字,所以女兒打算跟著他讀書習字,娘覺得這主意好下好?」
「教妳的蕭夫子去年底回鄉探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這段期間的確需要給妳再請個老師。」慕容夫人略一沈吟,笑了笑,淡淡地說:「這主意是不錯,不過妳雖然熱衷,也得看人家關公子方不方便啊?」
「方便,當然方便!他天下為家,到處遊山玩水,在這裡待上個一、兩個月能有什麼問題?」慕容巧巧搶著回答,還不忘對關雲飛使了個眼色。「喂!你倒是說句話啊!不是你自己說要教我怎麼寫字的嗎?」
關雲飛一愣,實在不明白慕容巧巧肚子裡頭在打些什麼主意,只得順著她的話說:「晚生客途至此,的確沒什麼要緊事。若是夫人不嫌在下學問粗疏,在下極樂意和巧巧姑娘互相切磋學習。」
「關公子過謙了。既然如此,那在蕭夫子回來之前,巧巧的課業就偏勞公子了。」慕容夫人含笑點頭,卻不忘提醒自己女兒一句。「既然是師長,說話就要規規矩矩的,以後不許再平輩相稱,要記得尊稱關公子一聲『夫子』,明白了嗎?」
「知道了。」巧巧吐了吐舌頭,對著關雲飛斯斯文文地說:「關夫子好,弟子向夫子請安。」
關雲飛見她面上恭敬,眼中卻閃著頑皮的神采,苦笑道:「不敢,姑娘也好。」
慕容巧巧展顏一笑,拉著母親的手說:「不過關夫子今天初來乍到,咱們總該盡盡地主之誼,娘說是不是?」
「咦?難得妳這丫頭還能有這份細膩。」慕容夫人笑道。「這話說得是,晚上娘就吩咐廚房備宴,為關公子洗塵。」
「那也已經是晚上的事了!」慕容巧巧眼睛骨碌碌直轉,一臉期盼地說:「時候尚早,外頭的桃花開得又漂亮,關夫子也說想看看咱們天茫山的風光,所以……」
「所以妳想盡盡地主之誼,帶關公子四處走走逛逛,是不是?」慕容夫人接著她的話,悠悠地說。
慕容巧巧臉現喜色。「沒錯沒錯,女兒就是這個意思。」
「我看是妳自己想出去玩吧!?」慕容夫人板起臉來,沒好氣地說。「我還在疑惑妳這丫頭怎麼會轉性想好好讀書了?原來拐彎抹角就是想溜出去玩!」
「才不是呢!」慕容巧巧一臉受到冤枉的表情,氣嘟了嘴。「是關夫子先前說過要看天茫山的桃李風光,我想有事弟子服其勞,才打算帶夫子到處走走逛逛的。人家已經十八歲了耶!才不會一天到晚都想著玩呢!」
「真的?」慕容夫人口中說話,眼睛卻看著關雲飛,意示詢問。
關雲飛見慕容巧巧張大了眼睛瞪著自己,無奈一笑。「巧巧姑娘說的沒錯,若有不便之處,在下自個兒隨意賞玩就好,不用麻煩巧巧姑娘了。」
「妳看,老是冤枉人家說謊。」慕容巧巧滿臉都是得色,喜孜孜地說:「女兒既然沒說謊,那我今兒個可以帶夫子到紫霞坪看桃花嗎?」
慕容夫人見了她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板著臉說:「紫霞坪那裡地勢雖然不高,附近還是有些險崖峭壁,妳可不准上那些地方玩去,聽到了沒?」
「聽到了!」慕容巧巧大喜,興沖沖地說。「我去廚房看溫嬸子準備些什麼早點,要是有包子饅頭,我要帶到山上吃!」
「整天就想玩,一點都不像個姑娘家……」慕容夫人見女兒一溜煙就跑得無影無蹤,搖頭苦笑,回身對著關雲飛說:「我這個女兒頑劣得很,以後可要偏勞先生了。」
關雲飛客氣一揖。「不敢,巧巧姑娘爽朗自在,在下才是獲益良多。」
「先生再這麼客氣,我可是有些擔心學生爬到老師頭上了。」慕容夫人定定看著他,語調平淡。「拜師頭一天,老師就對學生唯唯諾諾、千依百順,我只怕以後的『逍遙游』先生更要費心不少了。」
關雲飛面上微赤。原來夫人已經知道了……」
「我本來還以為那丫頭有些長進。」慕容夫人輕歎一聲。「這丫頭玩心還那麼重,不大可能寫出格局如此方正的『逍遙游』;再加上見到了先生,兩相對照,自然知道這篇文字出自誰的手筆了。」
「慚愧,在下不自量力,還請夫人見諒。」關雲飛心中一凜,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細如髮、觀察入微。
慕容夫人臉上似笑非笑,緩緩地說:「不過先生一個晚上就能將小女的『狂草』學得唯妙唯肖,實在是了不起的書法大家。」
關雲飛聞言恍然。「難怪夫人對在下未加考察,當下就答應了巧巧姑娘的要求了。」
聰明人對聰明人,兩人相視一笑。
「教不嚴,師之惰,先生以後的責任可重得很。」慕容夫人止住笑,意有所指地說。「先生對小女愛護有加,希望不是……」
「晚生明白。巧巧姑娘已然名花有主,晚生不敢存非分之想。」他回答得正經八百,眼中卻掠過一絲笑意。
「先生是正人君子,是我失言了。」慕容夫人得到這個回答,暗自釋然。「先生是昨日上神劍山莊的吧!?」
「昨日上山,沿途桃李含笑迎賓,天茫山果然是個好地方。」
「過獎了。」慕容夫人含笑應道。
「夫人若沒有其它的事情吩咐,那晚生就先告退了。」關雲飛拱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