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連絡山南山北,尚有一段吊橋橫亙落日峽之間,橋名「斷虹」,興建已有相當年月,橋身既窄且破,行走其上,每有驚心動魄之感,卻也是看雲海、觀落日最佳的地方。
關雲飛一行三人,此刻就走在斷虹橋上。
「這地方傍晚來看,才叫漂亮呢!」慕容巧巧挽著關雲飛的手,滿臉都是笑意。「這橋走起來搖搖晃晃的,有一點恐怖吧?有一次我帶牙兒來這裡看落日,還沒走到一半她就嚇得兩腿發軟,以後再也不肯跟我來了。」
「難怪牙兒姑娘這回沒跟著來。」關雲飛莞爾一笑,悠然道:「不過膽子像妳這麼大的女孩子也真不多見,山風過處,吊橋似乎搖搖欲墜,妳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巧巧姑娘膽子的確大得很,男女授受不親,巧巧姑娘不也一點都不在乎?」
「關笑天」冷冷地開口。他一向自命風流,這些日子更在這位姑娘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可是這位俏佳人不但從未正眼看過他,此刻還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子卿卿我我,不由得令他怒火中燒。
「關少爺這話我可不明白了。」慕容巧巧回頭看了他一眼,冷泠地說:「這地方風大橋窄,一個不小心,人就掉到橋下粉身碎骨了;你倒說說,我扶著夫子他老人家慢慢走又有那裡不對了嗎?」
「這……」「關笑天」被這話一堵,險些反應不過來,頓了一會兒才氣急敗壞地說:「這位夫子方當盛年,身強體壯,妳就算不扶著他走,恐怕夫子也不至於走到橋下頭去!」
「尊師重道,本來就只在心意二字,難不成夫子年紀輕,你就不用把他當老師了?」慕容巧巧冷哼一聲,卻故意將身子又貼近了關雲飛幾分。
關雲飛沒料到這位大姑娘有這般口才,強忍住笑,低聲說:「妳若生在春秋戰國時代,蘇秦、張儀只怕都得甘拜下風了。唉!難怪先前每次說嘴,我每回都被妳吃得死死的,怎麼也說不贏妳。」
「我口才要是不好,你就真的以為說得贏我了?」慕容巧巧瞅著他,臉上似笑非笑。
關雲飛一愣,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對妳又敬又怕、又愛又憐,妳就算是個啞巴,我恐怕也只有吃癟的分。」
慕容巧巧小臉一紅,嗔道:「這還差不多,書獃子口才也不差嘛!」
「關笑天」見慕容巧巧親親熱熱地倚偎在關雲飛身上,低聲笑語旁若無人,簡直把自己當成死人了;偏偏自己口頭上又敵不過這個姑娘,愈想愈怒,忍不住破口大罵。
「慕容巧巧!妳可別忘了自己是我關笑天未過門的妻子,在我面前居然敢跟個年輕男子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你說完了沒?」慕容巧巧臉一沉,面凝如霜。「你說你是關笑天,可惜關笑天長得是圓是扁,姑娘一次也沒見過,誰知道你是不是冒名頂替?」
「關笑天」臉色一變。「妳不知道我是誰,妳娘可認得我是關笑天。」
「娘也不認得你,娘只認得你帶來的那把鳳凰劍!」慕容巧巧冷泠地說道。
「這不就對了?」「關笑天」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輕搖折扇,一派瀟灑地說:「十八年前你我兩家定下這門親事,交換的信物就是鴛鴦、鳳凰兩劍;十八年後我既然帶著鳳凰劍上門迎娶,試問,我若不是關笑天,誰是關笑天?」
關於鴛鴦、鳳凰二劍的來歷,慕容巧巧始終未曾聽父母提及,無可辯駁之下,目光不禁轉向關雲飛。
關雲飛略一頷首,直視「關笑天」。「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請教丞相?」
「說吧!」「關笑天」看著他,眼中儘是妒恨之色。「文人無行,今日我可真是見識了。哼!不問個明白,諒你們也不會心服口服。」
「文人無行,指的是我嗎?」關雲飛臉上含笑,毫不動怒。
「閣下倒有自知之明。」「關笑天」臉上掠過一絲陰狠之色,冷冷地說:「為師不尊,公然和女弟子調情,當真是無恥之尤!今日本相若非作客山莊,須顧及主人家顏面,尊駕此刻已經被我命人拿下,綁赴孔夫子廟前帶枷示眾!」
「好大的官威啊!」關雲飛淡淡一笑,神色不變地問:「洛陽文風鼎盛,關家更是其中之最,歷年來名士大儒輩出,被譽為文壇祭酒,是也不是?」
「關笑天」冷哼一聲,瞥了慕容巧巧一眼,傲然道:「何止領袖文壇?朝中身居要津者,更多的是本門子弟,功名場中關家一樣獨領風騷!」
「一涉『功名』二字,可就有些俗不可耐了。」關雲飛見了他這副自高自大模樣,意存輕蔑,字字清晰地說:「關家既然是書香門第、詩禮傳家,何以和慕容家交換的定親信物會是一把鴛鴦劍?」
「我當是什麼問題?」這話問得犀利,「關笑天」卻是神色自若,大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明白……」
「哼!你要回答不出來,你就是假的關笑天。」慕容巧巧臉現得色,插嘴道。
「巧巧姑娘要是有耐心,關某慢慢說來倒也無妨。」「關笑天」對著她揚了揚眉毛,眼梢含情,說不出的風流俊俏。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姑娘沒耐心聽你廢話。」慕容巧巧向他做了一個鬼臉,一臉快吐了的表情。
「妳--」「關笑天」好不尷尬,鐵青著臉說:「這件事可要從十八年前談起……」
「這你剛才說過了。」慕容巧巧又打斷了他的話。
「接下來的故事,我可就沒說過了。」「關笑天」冷笑一聲,陰惻惻地說:「關家與慕容家雖然一文一武,各領風騷,卻是世代交好,逢年過節,兩家更是互有饋贈,這些事情妳總該知道吧?」
慕容巧巧聞言一愣,不禁喃喃低語:「原來自小到大,我每年都會收到的文房四寶、字帖圖書,都是關家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