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夏綠笑笑。
「我都明白,一看你蒼白的臉色就清楚了,你用不著幫她掩蓋惡行!」歐小姐義憤填膺,「雖然你進電台的時候的確是動用了些關係,可是你的實力這些日子也是有目共睹的,用不著怕她說的風涼話!」
「什麼……關係?什麼風涼話?」夏綠奇怪。
「就是你讓秦先生拜託台長讓你進電台這件事啊,」直來直去的歐小姐不打自招,「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大家又都好佩服你的實力喔,都說台長開了那麼多次後門就這次開得最對!」
「你是說……我能夠進電台都是因為秦風去求了台長?」她的腦子忽然襲來一陣空白,讓人不能思考。
「當然了,聽說他們兩個是高爾夫球友,私下交情很不錯,秦先生常常會送紅酒過來喔,唔……好像為了你的事,秦先生還替台長搞到了一批絕版的影牒,你也知道的啦,我們台長是個超級影迷……」歐小姐滔滔不絕的嘴漸漸感到氣氛不對,戛然而止,「怎麼……你……不知道這些?」
她哪裡會知道這些!原以為自己考進電台完全是憑著實力,還沾沾自喜一段時間,沒想到……就連這麼一份受苦受累的小小職位也是他……求來的。自己就真的這麼沒用嗎?昔日那個持才自傲的夏綠呢?那個獨立堅強的夏綠呢?僅僅一年……她就完全成了他的俘虜,成了他的禁臠,完全沒有了本來的影子!
也許在別的女人眼中,得到這樣一個神話廣大的男人,在背地裡悄悄替自己打理好一切,全然用不著操心,這是一種天大的幸福吧?但她不是別人,她是夏綠,如果依賴男人是她的理想,那麼早八輩子她就聽從家裡的安排,移民、嫁人了,還用得著在這孤獨的地方苦熬這麼久嗎?不!這一切,絕非她所願I
她要找他理論清楚,這些日子,她做他背後的女人,過於卑躬屈膝了,就算他對世人否認它的存在也無所謂,只要他不干涉她的生活就好!今晚,一定要說個明白,她要做回從前的她。否則……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他,那麼,等待她的將是一無所有……
客廳的燈關著。
她已經回來得夠晚了,沒想到,他更過分。
夏綠把皮包甩到沙發上,踢掉累人的高跟鞋,決定先去沖個澡……再說吧。
「阿康哥哥……」
拾階而上時,發現二樓臥室的門虛掩著,縫裡露出一道紅暖的光,熟悉的吳儂軟語隨風飄了出來。
夏綠渾身一顫,霎時呆立在樓梯上。
邱明妍,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應該是邱明妍的動人嗓音。
「阿康哥哥,說定了喔,不僅這一部,下部,還有下下部,你都要把劇本包給我寫……還有,記得明天介紹鄭導演給我認識,來,我們來打勾勾!」
她鼓足勇氣,將門縫無聲地推開、再推開,只見那個如天使般甜美的女孩正勾著秦風的脖子,滿臉挑逗意味,撒嬌不斷。而秦風沒有拒絕她,左手握著一杯酒,右手輕輕環著她的腰,嘴角帶著一抹迷死人的微笑。
他就這樣,在午夜時分,在本屬於他倆的臥室裡,勾搭著另一個女人。
模糊的眼淚頓時蓄滿夏綠的眼,她狠狠的踢開房門,讓這對柔情蜜意的男女完全現形,也讓他們愕然地回頭。
「綠……」
她聽到身後的秦風飛奔過來追逐著她,步子急而沉,但她比他奔得更快,直到庭院裡,才被他強而有力的胳膊死命拖住。
「你答應過要信我的!你答應過的!」他聲嘶力竭。
「我答應相信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摟著別的女人!」夏綠探吸一口氣,轉身逼視他,目光閃亮如暗夜裡的貓。
「明妍她……我們真的沒什麼,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她為了生存?有時會使一些小手段小花招,但我看得很明白,不會真的跟她怎樣的,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一件事……」
普通?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摟摟抱抱,還說是為了生存,還說是很普通的事?呵,她真是落伍了,跟不上這種新潮的想法,也適應不了這複雜的圈子,也許于小姐說得對,他們演戲的真真假假,又有誰分得清?不如趁這次的爭吵,兩人順便分手吧,免得將來再跑出什麼張小姐、王小姐、李小姐,她更加吃不消。
「綠,綠綠,」秦風見她沉默,藉機發出誘惑的微笑,展開巨大的懷抱,「來,聽話,我們回家,我馬上把她打發走,馬上,好不好?這裡好冷喔,當心你漂亮的小腳被凍僵喔!」
不,她不能過去,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如果受了這魔鬼般笑臉的引誘,她會萬劫不復,永不翻身!她,不能過去。
「你走開——」順手拾起地上一塊石頭,朝他逼近的腦袋砸去,同時,快步跑開。
要做就做得絕一點,狠一點,即使讓他憎恨自己也是好的,否則,她不知怎樣才能擺脫這個既無恥又讓她……愛入骨髓的男人。
跑過街角的時候,她回眸看到秦風蹲在地上,捂著前額,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好想奔回去擁住他,查看他的傷勢,但她不能再回頭,只、能、往、前、跑!
那晚,身無分文且沒穿鞋的她,哪裡也去不了。在社區的小公園游遊蕩蕩了一夜。赤裸的腳被沙石劃開斑斑的血口,秋夜的寒涼果然如秦風所說,要把她受傷的足凍斷了。但她並不感到痛,就當是贖罪吧!贖她傷了他的罪。
水涼的夜色侵襲而下,星空卻是那樣寂靜而高遠,她仰望點點的星光,不知自己該去哪兒,今後,該怎麼辦?遠在澳洲的家人是指望不了的;電台的工作,她也無心再繼續;至於他——她的戀人,她這段時間所有精神的寄托又被打跑了,斷了,永別了。
夏綠第一次感到世界是如此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