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了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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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咦?」櫻桃睜大眼睛,「王爺真是博古通今,這麼快就把小桃兒我的話給揭穿了!也太快了吧?」用筷子支著下巴,咳聲歎氣,:唉,不好玩,一點兒也不好玩!」

  未流雲走過來,自青瓷碗中挑起一塊細嫩的魚肉,靜靜地嘗了口後,歎道;「小桃兒,你沒說錯,這鱸魚果然似……美女之胸。嘿,對著一個食慾大開的人很難不受影響,我現在的確感到有點餓了。你又贏了,小桃兒。」

  她總能贏他,逼他說話,逼他吃飯。眼前的女孩,恍如早春第一束明媚的陽光,逼他從昔日的陰影中走出來。

  「那我功成身退,不用再虐待自己的肚子了,」櫻桃立起身,「人家剛剛才吃過午膳,還得裝出一副很餓的樣子,好痛苦哦!況且現在不是唐朝,連中原的人都以燕瘦為美了,小桃兒我可不想變成胖桃兒……」

  她還想說點什麼,但忽然煞了口——先前只顧絞盡腦汁盯著菜餚勸他進食,忘了打量這屋裡的東西。現在,終於得到空閒可以打量了,她卻寧願自己永遠不要有這樣的空閒。

  掬憶齋,四壁滿滿掛著無數幅畫卷,隨風飄蕩招搖,像一面面炫目的旗。

  她在那刺眼的色彩中,感到一陣頭暈,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終於她知道了他為什麼喜歡待在這兒一整天,而且不讓別人進來。

  因為那四壁的畫,畫得都是同一個人的臉——羅蘭!

  羅蘭小姐人走了,她的容貌卻留在這兒,大笑的她、微笑的她、嗔怨的她、撒嬌的她,喜怒哀樂,風情萬種,全都印在這牆上。

  原來,他足不出戶就可以彌補對她的思念;她,從未離開。

  「好漂亮的畫……」櫻桃定了定神,努力微笑。她總是在微笑,什麼時候才能任性地哭?「是王爺你畫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他低著頭品嚐著一塊羊肉,看不清表情。

  這個男人,會知道她此刻的難過嗎?

  「耶,王爺你可別怪我班門弄斧喔!」櫻桃故作開心地背過手,扮個鑒賞家,「你這些畫呀,好像有點閉門造車,比如這張,羅蘭小姐是絕對不會有這種表情的,她要嘛哭,要嘛笑,這種夢遊般的迷離神態……咳咳,我跟了她這麼久從未見過。」

  他拿過白瓷的勺,輕輕蕩著清湯,不回答。

  她湊到他臉前,頑皮嘻笑,「怎麼了?說你的畫不好,生氣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良久,才聽到他低低的聲音。

  「什麼有趣的事,可以告訴我嗎?」她依舊嘻皮笑臉。

  可以告訴她嗎?呵,這個女孩原本跟他沒有絲毫關係,但不知不覺中她就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他的身邊,讓他習慣了她的存在,也習慣了告訴她自己的心思。

  她似乎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那一顰一笑之中,他感到了某種昔日熟悉的東西,像久別重逢的蝴蝶,展著晶瑩美麗的翅子飛入他的心間,讓那一片本已荒蕪的心園憑添生機。

  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絲天然的馨香,迷醉了他,讓他心甘情願吐露秘密。

  「我想起很久以前遇到的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櫻桃大吃一驚,「原來王爺你還有別的女孩子?這可不好讓羅蘭小姐知道。」

  「呵,」他苦笑,「你以為,她現在還會介意嗎?」

  「唔……等王爺你的傷養好了,她還是會介意,我想。」櫻桃睫毛一眨,「還是來談談那個女孩子吧,小桃兒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未流雲開始敘述,「那時候的我跟你現在一般大,而那個女孩子,也是像你這樣古靈精怪的。」

  「哦,我懂了!她一定是王爺的初戀情人!」她一拍手掌,得出結論。

  「她是我父皇的妃子。」

  「啊?」她張著嘴巴,半天闔不攏。無意中,她竟挖到一段不倫戀史。

  「小桃兒,傻了吧?我就知道你會出現這副表情!」未流雲笑,「還要繼續聽嗎?」

  「當然當然!」櫻桃大力點頭,「我更感興趣了!」

  「知道詩經中有一首『蒹葭』嗎?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可她在背這首詩的時候,便順口將它改為,晨曦白露宛凝霜,蘆花深處霧茫茫,夢中伊人何處尋,秋水長天各一方。那一年,她只有七歲,因為這首詩,成為名滿煜都的才女。」

  他的聲音沉了下來,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憂鬱繞在半空中。

  「父皇聽說了她的盛名,等她長到十四歲便將她接進宮來,本想給我的姊姊當個伴讀,可那天在御花園裡,父皇竟無意中發現了美貌的她。據說,當時她穿著一條湖水般碧綠的裙子,讓人眼睛一亮。御花園裡群芳鬥艷,萬紅叢中的這一點翠,自然會讓人眼睛一亮。」

  綠色?這多像選妃那日的情景呵。那日,羅蘭小姐不也是穿著一縷綠嗎?

  「父皇非常愛她,那時候有一個術士因為不肯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幾乎要被處斬,但就因為她無意中說了一句『皇帝伯伯,您這樣做好像不太對』,父皇就真的放了那個術士。本來等她十六歲生辰那天,父皇要跟她圓房並封她為昭儀,可是……」

  「可是她十六歲生辰之前,卻遇見了王爺你?」櫻桃猜度。

  凝眸一閃,與她相觸,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們那時都只是孩子,吃在一塊玩在一塊,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未流雲深深歎息,「可是當習禮太監說,她當上昭儀後我和她就不能再這樣在一塊了……我們才發現,心裡好難過,像把兩顆緊緊依貼在一起心活生生剝離似的,會滴血。」

  她不再嘻笑,表情也跟著他的沉了下來。

  「那天晚上好像是下著雨吧,她來找我。她說明天就是她的生辰了,她要把初夜……給我。」

  猛一抬頭,愣愣地看著末流雲。這個故事……好熟悉,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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