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閣王的人都登上船了,萬一船開走,咱們怎向麼皇上交差?」
「這兒是你主事,還是我主事?」明若溪睨他一眼,「刺殺皇族可是滿門抄斬的罪,你要真想嘗嘗新鮮,我也不攔著。」
「下官豈敢。」說話的人滿臉通紅。
「皇上派我親自辦這件事,就是不想連累你們,畢竟我和西閣王是兄弟,出了什麼事也是兄弟之間的事,」明若溪故作憂慮地歎一口氣,「唉,偏偏你們這些好出風頭的人不愛領情。」
「豈敢,豈敢,咱們也是想著替王爺您分憂呀,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一塊候著吧。」官員不敢再多嘴,退到一旁。
誰都知道今兒是西閣王未流雲領了封地出京的日子,不知情的人心裡奇怪皇上怎麼會如此大度,好端端一塊肥沃土地說封就封,也不怕西閣王積蓄力量意圖謀反?而知情的人,比如現在江岸上埋伏著的弓箭手們則萬分緊張,他們知道一旦南閣王放出第一箭,一場血腥的拚殺即將開始。
明若溪倒不急不慢,如觀風景似的,在這臨江樓上飲著茶。
他的皇帝哥哥總把這些棘手的事推給他,比如上次西閣王府的那場大火,都是他親自督辦。
這麼多年了,眼睜睜地看著手足相殘,他很奇怪為何已經穩穩登上龍椅的二哥還是這般疑神疑鬼!別人不煩,他可是膩透了。
所以,有時候,他會在背地裡做一些小手腳,像是燒壞三哥的臉,卻不取他的性命,而後,尋到良方,再還三哥一副俊美無雙的容貌。雖然,之前他接到的密令是「斬草除根」。
如此的行為,既交了差,又不至於再損失一個哥哥。哈,很有趣的小把戲,他覺得自己有點玩上了癮。
「王爺——」正想得入迷,一個小隨從蹬蹬蹬跑上樓來,氣喘吁吁。
「怎麼了?家裡著火了?看你急成這樣!」明若溪戲謔道。
「西閣王妃……哦,不,是羅蘭小姐闖到府裡,說是要見您,否則絕不走!」
「我現在有正經事,哪有空見她!知道她為什麼找我嗎?」
「羅蘭小姐說,要您……」小隨從張望了一下,附到明若溪耳邊,「要您娶她。」
「嘿,怎麼,她又懷孕了?」明若溪大笑。
「羅蘭小姐還說,不娶她也成,只要您幫她挽回西閣王爺的心,總之,兩條路,任您選。」小隨從戰戰兢兢傳達原話。
「她還挺大方,兩條路任我選?可我憑什麼要選?」
「她說憑她有本事讓老太妃們相信她肚子裡的種……是您的。」
「好,我也有本事讓她死了心!小四,你現在回府,把我書房裡那幅畫拿去讓羅蘭小姐瞧瞧。她瞧了就會死心的。」
「就是那幅……春宮圖?」
「什麼春宮圖呀,那可是羅蘭小姐的肖像圖,她身上那塊胎記,我可是畫得分毫不差。」
「我記得王爺您把那張畫複製了好幾份……」
「何止幾份!告訴羅蘭小姐,她要是再敢上門逼我做選擇題,滿京城的人都會瞧見那張畫,我還打算叫人把它刺成繡品,流傳進宮,供老太妃們消遣呢!」
「小四明白了!」小隨從大樂,又蹬蹬蹬地去了。
清茶再飲一口,明若溪嘴角的笑意越加濃烈。嘿,對付一個狗急跳牆的女人,他也只能用狗急跳牆的方法了,雖然,他一向自認為憐香惜玉。全靠當初留了一手,呵,聰明的他,總是記得留一手。
「王爺,他們的船……開了。」先前心急的官員還是按捺不住,再次提醒。
「哦?開船了?」明若溪懶懶起身,「拿弓箭來!」
馬上有強弩遞上。
他拉起弓,對著遙遠的天際,瞇起眼睛。一,二,三!箭飛起,以迅猛之勢到達未流雲的船頭——呃,應該說,還差一點就到達了未流雲的船頭,可惜呵,就那麼一步之遙,箭落於水中。
這一支失敗的箭,提醒了船上諸將的防備,也像是在遙遙告知岸上埋伏的弓箭手們,他們如果輕舉妄動,也會注定失敗。
「王爺,這……這可怎麼好?」臨江樓上滿是訝異。
「來人,擬奏折,就說……今日此時,我方與亂王軍隊於江畔大戰數百回合,將士們誓死執行陛下密令,奈何敵強我弱,江水一片殷紅之際,我方將士傷亡慘重,扼腕之餘,只得撤離……」
「王爺,這樣寫……好像不太、不太……」下屬面面相覷。
「不太對?」明若溪眉毛一挑,「那你們說這奏折該怎麼擬?寫我失手?」
「不、不……」眾人連連罷手。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繼續呀!」
沒人敢再多話,擬折子的人飛筆急書,不敢更改一個字。
月若溪望著那離去的船隊,一邊信口瞎編,一邊暗自微笑。他知道,三哥這回找對了女人,那個叫做櫻桃的女孩兒,比起羅蘭來,癡心百倍。
怎麼知道的?嘿,因為,那個大火的夜晚,他俯在三哥的屋頂上,親眼看到那女孩送粥而來,看到她偷偷撫摸三哥的臉,還有她深情的模樣。
也許,是被她癡心的樣子打動了,所以出事之後,他才會主動接近羅蘭,為那兩人製造相處的機緣。
此刻,終成眷屬的有情人乘舟遠去,素來對任何事物不屑一顧的他,竟然有了一絲微微的羨慕。
是真的,很羨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