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凡,你這頭豬!」我罵。
「多謝誇張。」他像得到榮譽勳章那樣點點頭。
門邊的男人把手插在褲袋裡,看著好戲;床上的男人動作越加大膽,狂肆的手迅速探進我的領口裡,撥亂一片衣襟。「詩韻,我不會答應分手的!」他的吻漸漸往下,隨著衣領的開放。
「不要——」我閉眼叫喊,心想這回真要賠光了。
忽然身上一空,覆蓋物不知被什麼驟然除去,沉重的聲響在牆角響起,吻不見了,狂肆的手也沒了,睜眼一看,孟大哥被扔到地上。
冷亦凡拍拍手,像剛剛搬運了一隻裝著貨物的麻袋,踢了一腳昏厥的孟大哥,罵道:「哼,我以為自己夠色情了,沒想到你這小子更下流,居然想借酒裝瘋佔我女朋友的便宜!」
「喂!」看到孟大哥挨了揍,我又不禁心疼,畢竟他是喝醉了才會如此,「住手!」
冷亦凡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瞪視我三秒,默默收了拳腳,也收起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嚴肅地說:「好,算我多管閒事,你們繼續。」然後頭也不回地砰然關上房門。
「亦凡,我不是那個意思,亦凡——」顧不得仍躺在地上的孟大哥,我追逐下樓。
他沒有再理我,加快腳步不讓我追上,院中響起車子轟然的引擎,一束燈光像瞬間即逝的流星,消失在街道的盡頭,視野復於黑暗。
我站在夜風涼涼的院子裡,竟感到一絲惆悵,這樣的情緒只有從前看到詩韻飄動的衣裙時才出現過。
「亦凡」?無意中,我竟心急地直呼了他的名字!剛剛才說過跟他不熱,不許他喚我的呢稱,幾分鐘後,自己竟犯規——搖搖頭,不由嘲笑自己。
人已經走了,站著也是無用,我回到孟家,替地毯上的孟大哥蓋了床薄被,墊上枕頭。想扶他上床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別說撐不起那樣的體重,如果剛才的事再發生一次,可沒有英雄再來救我。
「孟大哥,晚安。」我把鑰匙放在櫃子上,輕輕說。
*-*-*
時間已經很晚了吧?大約快午夜了。沒想到我家大廳竟還亮著燈。
「戀戀,戀戀——」剛轉動門鎖,大姐二姐就像兩隻袋鼠一樣,前前後後蹦了過來。
「你們……」我詫異,「你們怎麼還設睡?」
「在為你等門呀。」她們兩眼發亮。
等門?從小到大不管我死活的大姐二姐竟忽然擔心地替我等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說說,今晚第一次約會,感覺怎麼樣?」大姐問。
約會?天呵,只吃了一頓晚飯,居然有人把它跟「約會」這種崇高浪漫的詞聯想在一起。
「哇,身上的衣服是冷公子送的吧!這個牌子好貴的!」二姐抓起我的衣領。
「哈哈,想不到我們家戀戀手腳這麼快,原以為半年之內,能讓冷公子記住你就不錯了,不料才短短一個月,就又送衣服又請晚餐了,今天他親自打電話來的時候差點投把我嚇得靈魂出竅!戀戀,你真不愧有我們家族的優秀血統呀!說說你怎麼搞定的?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大姐滔滔不絕地說。
「對對對,早就看到他的車子送你回來了,怎麼現在才開走?你們在外面做了什麼,嗯?別擔心,姐姐不是老古董,能夠理解的,不過有一點得提醒你,做的時候一定要帶保險套……」二姐指點。
「是呀,他冷公子這麼風流,搞不好有什麼病菌,所以,你二姐說得沒錯,一定要叫他戴套子,嗯……
一個是不夠的,萬一你們運動量過大,破了就不好了,起碼要連套三個。」大姐接話。
「姐!」我發火,「你們不是很欣賞他嗎?怎麼現在又這樣詆毀他?」
「喲,這麼快就護著心上人了?」大姐二姐同時笑著,「欣賞歸欣賞,健康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總不能為了交個男朋友把命賠上去吧?有些病好難治的。」
唉,我這兩個姐姐還真是客觀呀,不偏不倚,可以當法官。
無力再跟她們辯駁,我逕自走上樓去,回到屬於自己的空間。
吵鬧煩雜的一天,在月光移動到窗戶的時候寧靜下來。我毫無睡意,眺望孟大哥房間的燈光——那光,是離開時我特意留下的,醉酒的人不適合待在黑暗吧,希望他半夜醒來,有了燈,不會太難過。
他的醉言醉語猶在耳邊,我心想,難道他跟詩韻分手了?所以才會如此傷心。
這對於我,算不算是好消息?一直期望孟大哥的女朋友會消失,一直希望他的身邊沒有別的女孩?只有我。不是嗎?但現在,我卻沒有想像中那樣興奮,雖然完全沒有動心是騙人的,只是,沒有震撼,即使在他吻我的時候,也沒有。
為什麼?想不明白呀。
倒了一杯水,我對著水杯輕輕歎息,聲音在那白色透明的空間迴旋,像在山谷中。
第四章
那一年,你爺爺遇見了我奶奶。
天建大廈全體員工齊心協力、口耳相傳著一則內幕消息:冷大少的新寵蘇戀戀小姐,在受寵僅一個月、約會僅一次後,被打人冷宮。
整整一個星期,本該熱戀中的總經理沒有跟鄭秘書提起心上人的名字,幾個昔日的床伴又重新出現在這幢大樓裡,眾人看見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滿臉幸福地微笑著,輪流挽著總經理的手,走上三十五層的電梯,或者走下來。
還有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上親眼目睹,某日被打人冷宮的蘇戀戀小姐正捧著一大疊文件穿過漫長的走廊,不巧,總經理與編號十四的床伴迎面而來。蘇小姐迫不及待地上前打招呼,大力獻媚,卻只遭到一個白眼。隨後,王子與他的情婦揚長而去,剩下那只妄想飛上枝頭的麻雀失手將文件散落於地板上。文件翩翩似羽毛,當時的畫面極其淒美。
麻雀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追著那些邊天的白紙奔跑,辛苦異常,圍觀眾人本想助她一臂之力,但考慮到她已被打人冷宮,害怕誅連九族,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嬰兒的諸人不得不搖頭歎氣,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