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去找她的時候,其實,我就在房間裡。」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
夏可晴一愣,擋在沙發靠背上的手輕滑,整個人跌進軟墊。
「你知道……」她喃喃自語,「你全都看見了、聽見了……所以,你討厭我了,所以,不肯回家……」
「不是的!」齊亞揚聲反駁,「昨天晚上我確實是在公司,在小休息室裡,真的沒有跟別人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不回家?」她抬起眼,淚水又已蓄滿,顆顆滾落,「亞亞哥,你為什麼不回家?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
「我只是……需要想一想。」他低下頭,說出了致命的句子。
想一想?
她為他付出了所有,事到如今,他居然說要「想一想」?
傷心到了深處,淚水卻流不出來了。聽說愛情是有極限的,先前再不堪的事都能容忍,可是,達到了那一條無影無形的線,短短一個句子,就能讓情感全然崩潰瓦解。
夏可晴覺得,現在自己的心,就處在這樣的邊緣上。
「想什麼?想怎樣談離婚的事?」她聽見自己發出一聲冷笑。
「怎麼會?我怎麼可能……」一向言辭木訥的齊亞在緊張之下更不懂得該怎樣辯解。更何況,他要理清思緒的理由,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她才是你心中的至愛,我……不過是一個候補的而已。」
候補?齊亞莫名地感到氣憤——她怎麼可以如此貶低自己,貶低他們之間的感情?
「你在抱我時候,會拿我跟她做比較吧?又或者你根本就把我當成是她……」
「你在胡說什麼?」齊亞蹙眉,「可晴,我怎麼待你,難道你沒有感覺嗎?」
感覺?夏可晴現在惟一的感覺就是渾身疼痛,聽力被摧毀,她根本沒有聽清齊亞的辯解,只是順著自己渲洩的情緒,一個勁往下說。
「所以,剛剛你一回來,就在這沙發上、就在我的睡夢中,要了我……是想補償我嗎?齊亞,你知不知道,這種事從沒有過,你從來沒有一回到家,就要我……別人說,男人做了虧心事的時候才會努力討好女人,你剛剛那樣『賣力』,是在討好我吧?」
「見鬼!」齊亞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可晴,你瞎猜什麼?我是那種人嗎?」
她傷心,他本該耐心安慰,本來也是想著這樣做的,可是,他剛剛「愛」過的女孩居然篡改他「愛」她的意圖,這種事,是男人都不能忍受!
那律動間的激狂,那深吻中的柔情,難道沒有把他的心意標示清楚?還用得著解釋和猜疑?
她就這樣看待他的「賣力」?認為他的「勞動」如此廉價,只是一種免費的施捨嗎?
「我不相信!」
夏可晴忽然摀住耳朵,阻擋任何說明。
他看見了她跟余灩光的交易,難道還會看重她?任何人,瞧見了這種可恥的金錢買賣,就會對她投以鄙夷的目光吧?
她努力創造給他看的完美形象,這下子,一定全部毀了……
夏可晴自認沒有優點,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一個本來就不愛她的男人,如果覺得她天真純善,也許還能跟她繼續下去,可是如今發現了她的邪惡,還會自願待在她的陷阱裡?
齊亞是個善良的人,不忍心傷害她,所以,他現在正用委婉的方式向她告別呢——她清楚的,不用別人提醒。
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沒有自信?
呵,大概壞就壞在那個「暗戀」上吧?暗戀者,看似有無限勇氣,實則心中非常恐懼。付十倍的努力才得到的東西,自然會讓人患得患失。這其實才是暗戀者最大的悲哀。
「齊亞,你知道嗎?那間公司,不是江大哥的,是我……買來把你騙進去的。」
埋藏心底多時的秘密,趁著現在,一吐為快吧。
「我知道。」齊亞輕輕地答。
他又知道了?另一個愣怔——他居然連這種事都知道了。
看吧,如今她的醜陋面目全然曝光,下場完全可以預見。
「你又知不知道,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那個錢包……其實是我偷的,為了接近你。」她神經質般的輕笑,「還有,那一萬元假鈔,也是我故意放進去的,為了讓你再來找我……」
還惡作劇的說,他佔了她的清白之身,是為了讓他娶她。
「我愛你,已經好久好久了,那時候,在圖書館裡,我每天換一條裙子,所有男生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我,只有你……連看都不肯看我一眼,我這麼愛你……到了今天,你居然還要對我說謊,還要『想一想』,齊亞,你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我……」齊亞覺得,此時此刻,舌頭像被什麼融化掉了。
想說,撒謊只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想說,那個「想一想」是為了讓他們的婚姻走得更遠,他更想說,她的所有花招,他都不介意,因為正是這些花招,為他倆做了媒,他感謝都來不及……但他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
第一次,羨慕那些花言巧語的男人,可以在關鍵的時候輕易化解女孩的心結,而他,就算現在馬上轉世投胎變成那樣的人,恐怕也來不及了。
「我就是這樣一個壞孩子,從前的單純善良都是裝出來的,」夏可晴自嘲地笑,「齊亞,你現在很失望吧?」
她揮揮手,做個不以為然的樣子,裹著毯子往房裡走。
「今晚我不會再找你了,你可以失蹤,可以回公司的休息室,可以想個夠……可以不用再撒謊了,齊亞,你是好人,撒謊不適合你。」
門一關,夏可晴把自己隔絕在臥室裡,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她聽不到了。
浴室的水花紛紛濺下,她對著鏡子,看到自己脖子上紅紫的吻痕這些愛的標記,將來,還會再有嗎?
雖然它們弄花了她無瑕白淨的皮膚,但她好捨不得讓它們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