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傑耳尖,居然聽到了,回頭對她一笑,"其實爹爹的住處很樸素,這是前院,裝飾好些,不過為了方便待客罷了。"
"那莊主可真是個好客之人了。"本來落在後面的南宮恕,忽然快步上前,插入聞人傑與南宮雪輕之間,對笑得正燦爛的聞人傑投以冷冷一睥。
南宮雪輕愣愣的看著這阻隔,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身旁的小喬掩嘴偷笑,悄悄附到她耳邊道:"小姐,別跟聞人公子靠得太近,免得他又挨揍喔。"
為什麼?因為他對自己示好嗎?大哥這種怪異的態度,是出於兄長對妹妹的愛護,還是因為……吃醋?想到那日臨別時的一吻,南宮雪輕臉頰微微發燙。
聞人傑很呆,完全沒有察覺三人眉目間的暗語,仍然笑網呵驕傲的自誇,"對呀,我爹爹很好客哩,大家都很給他面子,平日裡,來訪的不僅有武林各派的名門高手,還有不少皇親國戚、達官顯貴,無論黑白兩道,都會禮讓他三分。"
是嗎?這樣說來,宮主派人來請這柳暗莊主幫忙,倒是請對了。即使他自身武功不濟,憑著交遊廣泛,也總能想出一兩個對付黑頭鶴的法子來吧?
"傑兒,你又闖什麼禍了?"
忽然,一株花樹之後,傳來一中年男子的清朗之聲。
眾人循聲望去,一龔青袍呈現出來。聽那淡然的語氣,看耶從容的優雅之姿,憑誰都可以猜得出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柳暗莊主──聞人謙。
南宮雪輕瞥見那明亮的臉龐,心下微愕。
這位伯伯相貌雖然不醜,甚至算得上英俊,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待她走近,藉著日光,她驟然發現他臉龐上有無數細小淡白的傷痕,雖然已經痊癒,但足以證明這主人的臉部曾經受過很重的傷。大概傷好了,容顏也扭曲了,所以看上去有些奇怪。
這時,小喬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渾身微顫。
"小喬,你怎麼了?"南宮雪輕扶穩她。
"沒什麼……"小喬說話的聲音有點變調,"小姐,這位莊主的臉,好怕人喔!"
她還以為只有自己看出來了,沒想到,這個子日粗枝大葉的丫環也如此心細。當下她握緊她的手,以示安慰。
"兩位,犬子不才,不知哪裡得罪,在下先代他道個歉……"聞人謙拱手相迎。
一行人未入門之前,他便聽管家來報,說是少爺在城裡又惹上了麻煩,被一男子出手攻擊,大概跟他調戲人家的妹妹有關。那男子正帶領他的妹妹,挾捋著少爺往莊上來。
一聽又是這種麻煩事,聞人謙衣服也來不及換,便快步移到前院,但他事先準備好的一切說詞,此刻都已凝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南宮恕。
"爹爹,你別聽人亂說,我哪有闖什麼禍?"聞人傑心虛的辯駁,"這位南宮大俠跟這位姑娘是特地來找您的,他們說是什麼天璿宮主座下!"
"天璿宮?"聽到這個名字,先前已微泛波瀾的臉孔,似起了驚濤駭浪。良久,聞人謙才用低沉的聲音問:"你們宮主……近來好嗎?"
"宮主很好,"南宮恕邁前一步,抱拳道:"在下天璿左使,奉宮主之命,有件棘手的事,想冒昧請莊主幫忙。"
"是她……叫你……來找我的?"聞人謙似乎不敢相信,語氣中有明顯的驚喜。
"不是!"南宮雪輕拿出信函,"我才是天璿宮主座下。"
"你?"聞人謙把南宮雪輕細細打量,微微一笑,"姑娘是誰?"
"一個搗亂之人。"南宮恕代為回答。
"你才是搗蛋鬼哩!"南宮雪輕惱怒,"有本事你拿出憑證,證明你是天璿宮的人呀!"
"我當然拿不出來,"他的身子連側都不側,"因為憑證全被你偷走了。"
"嘿嘿!"看熱鬧的聞人傑聽他們兄妹倆鬥嘴,只覺得有趣的笑出聲來。
聞人謙也忍俊不住,招手吩咐管家,"收拾兩間上好的客房,今晚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喂喂喂!"南宮雪輕躍到他面前,"伯伯,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他、是、假、冒、的!你不怕被騙?"
"我不怕,因為我知道他是。"和藹的目光停留在南宮恕的臉龐上,半晌不願離開。
"你怎麼知道?"
"因為……"難捨的收了視線,聞人謙笑道:"因為聽了王管家描述這位少俠方才在市集上顯露的招數,我便知道,他就是近年來名震江湖的'冷面郎君',南宮恕。"
原來,在江湖上要認出一個人,最好的憑證,就是他的武功。
南宮雪輕的計謀最終沒能得逞,垂頭喪氣的嘟著嘴。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聞人謙並沒有聽管家描述過什麼武功,他能認出南宮恕,是因為他那張臉。
於是,他們就在柳暗山莊住下了。她住西閣,南宮恕住東閣,之間隔著一道長廊。
※ ※ ※
晚上的月光很美,南宮雪輕換了新落腳處,心情有點亢奮,起身到庭院中觀賞景致。
一出閣門,便撞到一道黑影,害她想逃也來不及。
"你除了逃跑還會不會別的?"守候已久的南宮恕輕輕一攬,便讓她已無處可去,"有膽子做那些事,還沒膽子面對我嗎?"
"大哥,大哥,我……"她摀住腦袋,"你不要打我!阿輕知道錯了!"
南宮恕果然將鐵臂揮了下來,不過並沒有打她,而是……把她摟在懷裡。
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南宮雪輕下意識一掙,卻沒有掙脫。
"別動,"溫柔的男音在月色下有些許不真實,頓時迷住了她的心,"讓大哥好好看看你,不要亂動。"
"大哥……"她迷疑的抬眸看那浸潤月華的臉龐,有些不解。
他不是一向對她很凶的嗎?怎麼現在……她在等著責罵,卻等來了一個擁抱,真是奇怪了。
"走了那麼遠的路,有沒有受傷?"南宮恕眼中蘊藏著笑意,像是在笑她那一臉憨樣,緩緩掀起她的袖,審視臂上趕路時被荊棘劃到的傷痕,他吸一口氣,彷彿自己被刺痛般,輕柔的說:"你從小到大,哪裡走過這麼遠的路?以前,總是我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