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然靜下來,因為有人發出停止的號令,這群身著警服的人立刻停手。
「慕,你這是做什麼?」楚文俊踱過來,驚奇地俯視她,「你跟了他兩年,也算對得起他了,不用再可憐他。」
「楚文俊,你不要假惺惺,也不要再講這種莫名其妙的鬼話!」林伊慕看著狄昊天傷痕纍纍的身體,憤怒地咆哮,「我們今天被你抓住便認了!你要是真的對我好,就求你把我們關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楚文俊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失笑,「我們為什麼要抓你?感謝你都來不及!要不是你冒著危險通知我們狄昊天的行蹤,我們又怎麼能抓到這個大毒梟?」
她通知他們昊天的行蹤?!
林伊慕甩甩頭,「你在胡說些什麼?」
「慕,我說過,他已經被我們制住,你不要再怕他了。」楚文俊又想伸手攬過她,「我們一回家就結婚,那天在電話裡不是說好了嗎?」
「什麼電話?你不要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我哪有打過電話給你!」林伊慕忽然感到全身神經緊繃,一道足以讓人致命的凜冽目光從身旁射來。
那是狄昊天,他聽著他倆的對話,凝視著她。
「你說……是她打電話給你,告訴你們我的行蹤?」玄色的衣,玄色的口吻,打斷兩人的對話。
「當然了,」楚文俊笑看他,「不然我們怎麼會這麼準確地知道居無定所的冥王的蹤跡?一切都得感謝我這位未婚妻呀。」
「她現在是我的妻子。」狄昊天臉色僵凝,看不出任何表情。
「妻子?」楚文俊諷嗤,「原來你到現在還猜不出,她會留在你身邊,是因為我求她來當臥底的。」
「撒謊!」林伊慕厲聲叫道,「你撒謊!」
「你求她?」狄昊天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淒厲叫聲,依然沉沉地問。
「對,我親自求她,」楚文俊溫和地解釋,「那一年你闖入我們的訂婚典禮,當天晚上我就求她,幫我一個忙,也幫整個社會一個忙,否則她一個企業家千金、明星大學的高材生,憑什麼嫁你一個黑社會份子,還要跟著你四處逃亡?你以為是憑什麼?」
黃昏的風降落在這個寧靜的街區,樹梢輕輕搖擺,彤色殘陽將街道染了如血一般的顏色,殘陽過後是日暮的黑。
狄昊天低下頭,凝眸間的皺紋深刻得似一道刀疤,良久他側過臉,看著林伊慕。
「他說的是真的?」他話中有明顯的痛楚。
「不是,昊天,你明知道不是。」她已淚流滿面,模糊地與他的眼神交會,「這兩年我對你的情你應該知道。」
「那當初你來,的確是因為他的要求吧?」被毆打出的鮮血滴在塵土上,他看上去像極了一隻受傷的野獸,或許真正傷到他的不是身上的傷,而是心。
「我只是將計就計,要一個離開的借口。」她搖頭,頭已暈,仍然不斷地搖著。
「為什麼突然想到要離開?為了你的母親,你不是應該留下來嗎?」他知道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離最主要的原因。
「我忽然猜測,也許媽媽並不是真的要我留在林家,她只不過為了我的前途找了個理由罷了。」她在哭嗎?也許吧,急著解釋,沒有感到自己的淚,直到泣不成聲才發覺。
「你忽然猜到?小姐,你不覺得自己猜測得也太突然了吧?未婚夫一求你,你就找到離開林家的借口了?」他冷冷地笑。
小姐?曾幾何時,他竟叫她小姐了?他不是一直叫她「太太」嗎?玩笑時、深情時、打鬧時……她應該是他的太太才對啊。
「昊天,求你信我!」她再也忍不住這咫尺天涯的感覺,一個撲身緊摟住他的脖子,「我沒有背叛過你,從來沒有,那個人這麼說,是因為我離開了他,他想報復,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在離間我們!」
「我只相信事實。」他推開她,從前她摟他,他總是深深回吻她,現在卻……推開她?「這裡只有我們兩人知道,連紫安和阿榮我都沒有說,除了你,還會有誰知道我在這個地方?」
「我……」她從不知道,原來啞口無言是這麼一回事,明明無辜卻無言。
「哈,」他忽然笑起來,那從未流過的淚也忽然流出來,「我真是笨蛋!從來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這麼好的女孩肯放開一切跟著我?為什麼會在夜總會裡服下迷藥,不惜用身體引誘我?為什麼冒著被扔下海的危險,要溜上船跟著我?為什麼那時候在教堂裡不怕手槍走火,拿命跟我交換戒指?為什麼?我一直想不明白啊。現在我終於知道,原來你要我去換你未婚夫的前程,讓你順利當上議員太太……」
「不是的!」她摀住耳朵,躲避殘忍的話語,她看見一隻鳥兒從樹冠裡驚起,驚得飛向天際,「昊天,你真不知道是為什麼嗎?」哽咽的話語艱難地從她的嘴裡吐出,「那是因為愛啊,是因為我愛你啊,昊天……」
「愛……」狄昊天愣愣地重複著這個詞,眼神裡滿是蒼茫的顏色,「我真的配嗎?」
「你當然配了!為什麼要懷疑?」她連連抓緊他的手,「不要因為一個疑點就不信我,你怎麼可以隨便聽別人亂說了幾句話就對我們的感情失去信心?這兩年我們多麼快樂,你忘了嗎?」
不,他沒有忘,但回答還來不及出口,已有人打斷了他們,鐵般殘酷的手臂將他硬生生地拖起,響亮的鐐銬縛住了他,警車已響起了鳴笛。
「昊天!昊天!」林伊慕明白他將被帶到哪裡,死死摟住他的腿,雖然這是無用的掙扎,但她就是這樣像無知的小孩抱著他的腿,彷彿只要抱著,他就可以不用離開。
但猛烈的力道將他們愈分愈開,距離無限地拉大。
「嘶——」褲角驟然裂了,一道血樣的裂縫將他們徹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