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半信半疑,但如今已走投無路,只得讓他試試。沒過兩天,成品出來了,一看,果然不錯,至少跟圖片上拍攝的差不了多少。李蝶心也沒有再挑剔,只說如果過關,會給柏樂怕打通電話報平安,如果被人識破,哼哼……下面的話她不說,柏樂怡也能猜到。
緊緊握著手機。柏樂怡覺得如果再多折騰—次,她會患上手機恐懼症。
「好傢伙!」凱森指著底部燒得紅通通的陶質湯鍋,「這甲魚真沒話說!樂樂你看過日本古裝連續劇嗎?裡面的武士拿著長矛長槍,一衝進某家店就大喊: 『快上燉甲魚!』我以前心想他們怎麼這麼餓?現在終於明白是為什麼了。難怪連川端康成都喜歡這東西,聽說巴黎『馬克沁』餐廳的總經理對它也是讚不絕口喔!你真的不想吃?」
「阿肯他們在隔壁嗎?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柏樂怡淺嘗—小口,還是沒有挑起食慾,於是顧左古而言他。
「這是京都的飲食習俗啦——客人之間互不碰面。樂樂,你找阿肯幹什麼?不怕本帥哥吃醋?多看看甲魚和雞湯吧,那群公牛有什麼好看的?」凱森坐過去,將不安分的人圈在懷裡, 「老老實實給我喝了這碗湯,要不然等下子餓過頭又要胃痛了,知不知道,嗯?」
「可是人家就是吃不下嘛。」她還來不及胃痛,就已經覺得心痛了——點了這麼多菜,花了這麼多錢,卻—口也吃不下。
「是不是不合口味?我們再點些別的,總有一樣能讓你吃下去吧?我來瞧噍……炒鯨皮、蒜蓉飯、雲丹魚排還是松葉蟹肉?呀!這個你一定喜歡,竹燒菜!劈開的青竹裡燒著蝦仁、貝肉、烤栗子和青椒,香噴噴的,你們女孩子最愛吃了,嗯……再加個柚皮果子盅調味,這樣你還沒食慾的話我叫真不信了!」
「不要浪費錢了,我沒胃口。」掙脫他的懷抱,她起身推開紙門,走到黃昏的庭院裡。四周綠蔭森森,籠罩著存大的寒涼,還有京都特有的寧靜。燈已經點上了,綴在木樓的走廊上,明黃的色澤配著木質的昏暗,身著和服的日本女子無聲地穿行,挽著的髮髻上插著一隻花簪,時光彷彿回到了昭和初年。
柏樂怡就坐在一階低矮的木頭樓梯上,愣愣抬頭望問院中的一株大樹。
「你愛不愛看日本舞?就是又唱又跳很好笑的那種。」一件風衣被在柏樂怡身上,嬉笑的聲音又從耳後傳來。
「你想帶我去看?」拉緊風衣,溫暖頓時抵住寒意——這件衣服是到日本後凱森拉著她上服飾店「順便」買的,楓葉紅的顏色,羊毛的質料,長至腳踝,能裹住整個身子。
「不,為了節省錢財,我決定自己跳給你看!」他俊顏飛揚。
「你?」她不由莞爾。
這個穿著簡便和服的男子,本該氣定神閒,一派優雅,此時卻說要跳那種滑稽的舞蹈,只為了……給她看。
「雖然本人唱歌有點走調,舞姿可能也會稍稍笨拙,不過在柏大美人面前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麼樣,看不看?作為交換,看了以後可要吃飯喔!」凱森蹲下身子,摟住悶悶不樂的人的肩,不斷誘哄。
「不看!」柏樂怡感到心中有一絲不忍,為了他這副百般討好的模樣。「我怕還沒餓死就先笑死了。」
「這樣呀,」他露出失望的表情,「還以為終於等到機會展現本人的才華了,可惜,可惜……」
話音剛落,尖銳的手機鈴聲猛然響起。
「電話……」柏樂怡並不接聽,只忐忑地瞪著他,「大概是李蝶心打來的……」
終於等來了音訊,她卻沒有勇氣面對。
「那個八婆真不知趣,打擾本帥哥準備翩翩起舞的興致!」凱森果斷地抓過手機,安慰地一笑, 「放心,讓我來打發她!很快!」
她無力地鬆了手,看他的食指按下接聽鍵——
「喂,蝶心,是我……我怎麼在這兒?我正陪樂怡逛京都賞櫻花哩。今年的櫻花開得不夠好,但這裡的東西倒是蠻好吃的……有什麼事跟我說吧,她正在洗澡……嘿嘿,知道你不信,其實是她不敢聽,怕接到壞消息……
「蝶心你快說重點吧,囉囉嗦嗦說一大堆廢話做什麼?喬公子帥不帥我們才懶得理哩,他是你未來老公,你自己一個人開心不就得了!樂怡正瞪著我,還抓著我,我的手都要給她抓痛了,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唔……你要親自眼她說?好!」
他把話筒對向那個連連後退的人, 「樂樂,別怕,肯定是好消息!來,勇敢一點!」
柏樂怡猶豫一會,最終還是戰戰兢兢地接了手機。
一個快樂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過來
「樂怡嗎?我足蝶心, 一切OK了!他們都說這條鏈子頂級棒,從頭誇到尾!等你玩回來我再送支票過去,好好在日本享受喔,凱森的服務費也算在我賬上,記得嗎,我們說好的。就這樣了,拜——」
電話掛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柏樂怡仍未回神。好半天,在凱森的呼喚下才大叫一聲,跳起來。
「阿凱,我們過關了!真的過關了!」
笑容像午夜曇花那樣驟然綻放,她情不自禁衝上前摟緊他的脖子,像無尾熊一樣攀上那副偉岸體魄,朝著俊美的面頰,給了—記響亮的友誼之吻。
「阿凱,你傻了?我們過關了聽到沒有?怎麼我還魂了,你倒傻了?」興奮過頭的人沒有發覺剛才那—記不經意的吻,使對方呼吸粗了,身子硬了。
「聽見了。」凱森手臂一緊,牢固那柔軟的腰,半晌才強出勉強的笑容,「我這個跟著擔心受怕了半天的男伴,是不是該有所獎勵?」
「你想要什麼?」再遲鈍的人也能隱隱發覺那話語中的不對勁。
「就要這個……」大掌猛地往上,擒住她的頭,指尖插入髮絲間,一個熱吻覆蓋而下——極熱、極熱,在這春夜的寒涼中撬開了她的唇,糾纏著她的舌,似要把那道熱源直灌到喉嚨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