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詩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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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再、見!」宴會終結。

  ???

  「他打你?他竟然敢打你!」

  夏筱倩一邊幫褚友梅貼上從同一層樓護理站乞討而來的冰敷貼布,一邊嚷嚷著、惟恐天下不亂地說。而褚友梅凝視著小小妝鏡上原本是紅腫的左額角,如今被貼上了形狀可笑、畫著櫻桃小丸子的消腫貼布,不禁再一次大歎言多必失的道理。

  「沒有,正確的說法是,他用啤酒罐丟我……其實我話也說得有些過分……」

  「他、丟、你!」

  夏筱倩倒抽了一口涼氣,彷彿郎世雲做下了什麼千夫所指的暴行。「小梅啊!我告訴你,你知道如何探測一個在你面前原本是文質彬彬、人模人樣的男人,在相熟、甚至是結婚之後會不會變成衣冠禽獸嗎?」

  這是什麼邏輯?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褚友梅白了夏筱倩一眼。

  「不,甭提了!我跟那個大爛人永遠都不會有相熟以上的機會。」

  「這是常識,現代婦女必備的常識!」夏筱倩諄諄告誡,一旁的女性家長也紛紛好奇地圍過來旁聽。「預防勝於治療!家暴防治守則第一條,要觀察男人是否會動不動就砸壞東西、摔毀物品,是評斷的第一指標,因為,這表示這個男人的衝動控制不好;再者,在個性上比較鑽牛角尖、無法忘懷一些雞毛蒜皮小事的男人,也會累積許多不必要的怒氣……」

  「對對對,我先生就是這樣,婚前他原來都對我很好的……」

  「原來是這樣啊……」

  幹什麼啊!這裡變成家暴防治中心了嗎?

  褚友梅偷摸摸地扶著仍是隱隱發疼的額角,逃離了義憤填膺的眾娘子軍。

  而午後的治療室內,小薇已經是靜坐在地板上等著她。

  幸好小薇長得一點都不像郎世雲,否則褚友梅很可能會忍不住拿起什麼玩具以牙還牙、父債子還地K回去。望著大玻璃窗外一片陰霾的天候,褚友梅對自己的想法不禁咋舌,想來自己的衝動控制也好不到哪裡去..褚友梅暗歎。

  「小薇,你好呀!」

  這些天來,小薇已經略略可以僵硬、被動地配合一些簡單的遊戲或玩具,眼光也稍微會跟著褚友梅的挪移而轉動,但卻仍然沒有任何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

  褚友梅想到朱主任曾經提及,小薇在母親的意外之前是會說話的,加上最近聽說他仍偶爾會在半夜發出尖銳的叫聲,想來聲帶並未有任何受損之虞。

  所以,一切還是心理的問題嗎?

  偏偏應該是最能幫助小薇、最該親近小薇的父親,卻是那樣的人!

  「呵呵!超人力霸王又遲到了!」褚友梅笑著抱起小薇走向滿櫃子的玩具與遊戲機:「沒關係,我們先玩,你想要玩什麼?」

  還是沒反應。

  褚友梅正準備找一個適合小薇的玩具,卻感到他瘦弱的手悄悄地環住了她的頸項。怎麼了?她詫異的看見小薇僵直的頭與抿緊的唇微微偏向了治療室另一隅。

  順著小薇的眼光看去,褚友梅看見那是幾個同一治療時間的其他小朋友,包括有可愛的小女生「豆豆」、小男孩「光頭」平平,與偉朋。他們三人正擠著小小的腦袋,趴在木製的小桌子上用彩色筆畫圖。

  「想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畫畫嗎?」

  幾乎是驚喜不已的,褚友梅迅速的把仍是默不作聲的小薇抱到了其他小朋友的身邊。原本褚友梅以為是同儕團體的力量終於發揮了作用,但當她將紙筆鋪好在小薇面前之時,褚友梅卻又不能確定了。

  小薇做出了自從他來治療近一個月來,第一個主動而有意義的動作。他困難地伸起僵硬而過於細弱的手臂,緩慢的抓起了筆。

  這不是小薇第一次拿筆?!

  褚友梅驚詫地看著小薇雖然頗顯吃力,但卻是標準的驚人、又中規中矩的握筆姿勢。她還來不及深想究竟是郎世雲或是他的妻子曾經教過年紀顯然還太小的小薇拿筆,抑或是這一年多來年邁的祖父母的教導之功,褚友梅就被小薇臉上深刻而痛苦的表情給震懾住了。

  這不該是一個四歲半的小孩應該出現在臉上的表情!

  有別於一旁同桌畫畫的小朋友臉上所浮現出的輕鬆,繪畫時的小薇竟是苦皺著眉頭,小小的臉擰成一團,卻專注地令人感到駭然。

  只見小薇使用最強烈的顏色,驚恐地盡一個四歲小孩最大的能力,先是在圖畫紙上大筆畫出幾個模模糊糊、或站或坐的人形,再是用一些雜亂的顏色與線條狂亂地集中在位於圖畫紙邊角,最為細小的人形之上。最後,小薇居然再用全黑的色調將整個畫面掩蓋式的塗滿。這不該是一個四歲小孩子應有的繪畫方式……褚友梅慌張的想著所有曾經學習過有關於繪畫心理分析的理論與實例,急忙之間,她好像抓住了什麼,卻看見小薇竟是抓起了自己好不容易完成的畫,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將之撕碎。

  「小薇?為什麼要撕?」褚友梅惶急地緊抱住不斷狂亂掙扎的小薇。

  「你在生氣什麼嗎?不要怕!阿姨保護你!不要怕……」

  小薇卻是驚恐地拚命想撕碎、踩踏已是破爛不堪再度摧折的紙張。一直到褚友梅幫忙收拾起所有的紙片,並將之如數丟進垃圾桶裡,小薇才稍稍平息了慌亂的情緒,但仍是緊偎在褚友梅身上,連菲傭都無法接手將他抱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薇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

  褚友梅茫然地緊抱著懷中的小男孩,呆愕的看向時鐘,才發現治療時間早已經逾時了。她不知道懷中的小孩曾經經歷過怎麼樣的打擊,但她只知道,那個很可能必須負最大責任的父親竟是食言、缺席了。

  ???

  褚友梅從來不曉得自己竟然有撿拾破爛的天分。

  也許是小薇臉上那全然的驚恐、害怕的神色,促使褚友梅在下班之後,仍是獨留在治療室,拚命地從一大堆漢堡、可樂、餅乾、糖果的廢紙屆中,撿拾起早已碎成片片、染滿嘿心污漬的圖畫。嚶!居然還有換下的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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