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醫師怎麼辦?還有小薇呢?我們都準備好紅包了……」
「噢!原來褚老師要拋夫棄子……」
看看!這就是女人與男人最基本上的不同!男人出門叫作追尋理想,女人想出門就是拋夫棄子……什麼嘛!而且,她哪算的上拋夫棄子?褚友梅生氣的想。
罪魁禍首竟選在這時涼涼的出現。
「誰要拋夫棄子呀?」抱著小薇的郎世雲一臉人畜無害、無辜之極的微笑,讓眾人看向褚友梅的眼神更加的不諒解了。
「友梅要去美國?我知道啊。」
放下了亟欲投奔自由的兒子,郎世雲將怨夫的淒楚與無怨無尤演得簡直恰到好處。「這是友梅的理想。」他綻開最溫柔的笑臉。「我絕對會支援她。」
郎世雲說著說著,彷彿要證明自己的誠心簡直可感動天,還拿出了一大疊美國大學的參考資料加以佐證。
「美國美國!」小薇偎在褚友梅懷裡嚷嚷,天真童稚的表情彷彿以為「美國」不過是另一家醫院一般。而這種神情把褚友梅的決定襯托得更加殘忍。
走出了復健部的褚友梅,還在不滿的嘟噥:「他們好過分。」
「過分過分!」小薇騎坐在爸爸的肩上揮舞著雙手,引得路人都對這漂亮的一家三口忍俊不禁地側目。小薇抓著郎世雲的頭發問:
「爸爸,美國在哪裡?」
「美國啊!那是一個很大的國家喔!裡面有很多黃頭髮、藍眼睛的大人和小朋友,還有電視廣告裡那種爸爸告訴你叫『黑人』的人喔!」
「好黑好黑喔……」
望著小薇好不容易重回到小臉的笑靨,褚友梅不禁失神了。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能離的開小薇嗎?她真的捨得小薇嗎?還有……
「怎麼啦?」修長的大手輕輕地拂過她的眼前,阻止了她撞上盆栽的蠢行。
要命,她捨得這個「朋友」嗎?
無視於褚友梅的煩惱與困惑,郎世雲露出了一個賴皮之極的笑容。趁著她去打卡下班的空檔,男人嘻嘻地奸笑問著自己肩上的小兒子:
「小薇喜歡美國嗎?那裡有迪斯奈樂園、太空梭,還可以坐大大的飛機喔!」
可是他的天才兒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利誘的,只見小小的腦袋左搖右晃的思索了半晌。小薇認真萬分的問出了他認為十分重要,但卻叫郎世雲差點跌倒的問題:
「美國有總統嗎?」
???
郎世雲很慶幸自己發現了這個事實。
在褚友梅裝滿奇奇怪怪思想的二十六歲腦袋裡,有著六十六歲阿婆的恐怖人生觀、五十六歲阿母對於愛情悲觀的想法、還有四十六歲女人對男人的不信任與滄桑。但最要命的是,一旦真的談起感情來,她的稚嫩程度簡直像個十六歲小女生一般天真又遲鈍得教人頭痛。
一個在很多方面都無比成熟的小女子,原來也有她呆得不可救藥的部分。
這也讓郎世雲暗暗地鬆了一大口氣。因為,這表示他要拐到她還不算是太過困難。特別是他知道了她其實心軟又重感情。郎世雲就像潛伏在海底居心不良的游魚,在避免打草驚蛇與意欲速戰速決之間,搖擺不定。
漫步在假日人多得像沙丁魚的遊樂園,看著褚友梅跟小薇開心的玩著恐怖的自由落體和海盜船,郎世雲頭痛的想,難道這兩個人還沒受夠教訓嗎?
「不可怕!好好玩喔!」
小薇顯然已完全?去對於十五樓高的難堪記憶,這讓兩人都十分的欣慰。
「對啊,比起來真是安全太多了!」褚友梅發現在經歷過之前的驚險之後,有安全保護設施的高空玩具簡直不算什麼!開心的看著從高空瞬間掉落時所拍的照片,?她與小薇都是後知後覺的驚恐蠢樣笑壞了。
「這也能算是一種治療嗎?」
郎世雲還想挑釁。褚友梅則愉快的利用今天最新得到的郎世雲一大弱點,她嘲笑的對小薇咬起耳朵:「小薇,你爸爸怕高,好可憐喔!」
「怕高不能當總統!」
小薇對於這個職位簡直是愛死了。
該夜,郎世雲背著玩得渾身汗濕、睡死在他寬大背上的小薇,在涼爽的月色下,與褚友梅一同漫步在安靜的巷弄間,兩人長長的影子拖長在街燈的暗影下。
這就是天長地久嗎?
在巨大的幸福感之下,郎世雲突然想起過往關於天長地久的悲傷懷想。自己並不是傳言中的負心男子,他受過傷、也後悔過,重新站起的他應該也有重獲幸福的權利吧?為了眼前的女子,他決心要再度抓住幸福。
而褚友梅則是想起了遙遠陌生的國度,不可知的未來,與一眼前實是難以割捨的一切。老天,都是眼前這個男人使一切變成如此困難。
心思各異的兩人在靜默中對峙。
朗朗月色下,巷弄中騎著腳踏車偶然經過的老伯還愉快地對著他們打招呼:「你這對某的囝仔了,真古錐!」
真難怪醫院裡人人都要誤會,褚友梅搖頭想要退開一步,拉開彼此太過曖昧難明的距離。她乾笑著說:
「我們看起來真的是那個樣子嗎?」
郎世雲卻拉住了她。月夜裡,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還背著小薇的男人對她俯下了他的頭。宣到鼻間相抵時,褚友梅還怔怔的想,何必自欺欺人呢?就算再怎麼逃避,他們之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兩唇冰涼的相觸,像是某種最高貴的印記。「我們變成那個樣子不好嗎?」他沙啞的靠著她的額頭低語。
「不好!」一股淚意莫名地衝上了褚友梅的眼前,這男人在說什麼?說要當朋友的是他、弄亂她的心的也是他、害她好不容易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與未來的也是他,現在他還要說什麼嘛!「你說過不要我當你女朋友的……」
「嫁給我,友梅。」
他在說什麼?還背著沉睡的小薇,在兩個人都玩得滿身泥沙汗漬的時候,他居然跟她求婚!明明是這麼不浪漫的舉動,但自己為什麼心跳的這麼快呢!褚友梅為時已晚的想起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浪漫女子,混亂間,她只好哭得更大聲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嗚咽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