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詩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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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郎醫師,你說你跟友梅求婚,還答應要陪她去美國,然後她轉身就跑?」

  「嗯,我雖然預計過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穿著整齊白袍的郎世雲優雅的坐在她辦公室裡的位子上,輕啜一口朱主任用褚友梅的杯子泡出來的茶,一臉的雲淡風清。「但是,尖叫著轉身拔腿就跑,還是很超乎我的預料。」

  去他的預料!氣憤的褚友梅正想在郎世雲光亮的皮鞋上狠狠地踩上一腳,整個人卻被拖坐到郎世雲的腿上,有力的臂膀無視於她羞窘的掙扎牢牢地圈住了她的纖腰。而夏筱倩被朱主任清場之前還不知死活的驚歎:

  「啊!怎麼沒有聽筒?好像A片..」

  「放開我……」

  褚友梅不想知道現在到底有多少家長、治療師,都貼著耳朵躲在辦公室外,她燒紅了雙頰怒視著郎世雲,而郎世雲決定不負朱主任特意清場的好意,他大大方方地吻上了思念已久的紅唇。這雖然不是兩人之間初次的吻,但帶著強大思念與略微懲罰意味的吻卻好似在燃燒。許久。「嫁給我真的有那麼糟嗎?」他輕撫著她嫣紅氣憤的臉蛋,低語問眷戀地印上了無數的細吻。

  沒有那麼糟嗎?

  「不要!」褚友梅賭氣的將自己的臉埋在郎世雲的懷裡。

  郎世雲有些好氣又好笑。「不要什麼?為什麼不嫁我呢?我愛……」

  褚友梅倏地由他懷中抬起臉來,她飛快地掩住了郎世雲的唇,阻止了他的告白。原來這就是問題所在嗎?郎世雲觀察地看著她變得蒼白的神色。

  「不要隨口說出你無法負責的話。」她細語著決絕。「你並不是真的愛我。」

  ???

  哈!她說他不愛她!

  這是什麼話!郎世雲在那日褚友梅有如驚弓之鳥般沒命的奔逃而去後,他曾疑惑、揣測了無數次,也曾思索、推敲出無數個可能的答案,卻再怎麼也沒有料到竟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

  說的也是,郎世雲不禁苦笑。是他自己要愛上褚友梅這種看似普通,其實每一根骨子裡都裝滿了稀奇古怪、神經線也裝得有些顛顛倒倒的小女人。他本來就不可能去期待她拒絕求婚的理由只是出在什麼求婚詞不夠浪漫,或者是求婚地點燈光不美、氣氛不佳的簡單小事上。不過,最起碼褚友梅不是說她不愛他,這樣子就還算有救吧?郎世雲頭痛地耙了耙自己的頭髮。

  原先在無數個詭異的推測之中,陳主任曾說可能是因為郎世雲沒有寫詩給她。真是開玩笑!幸好他先行問過了朱主任,才知道據說先前蔣家偉就是因為抄襲了某個八成只會寫些風花雪月爛詩的神經病的一首小詩,才順利地拐到了褚友梅。褚友梅對這件往事深惡痛悔之下,郎世雲當然不能笨到再去踩這個地雷。

  現在可好,真是他媽的好極了,褚友梅居然說他不愛她。

  所以問題簡化到郎世雲只要拿起自己的手術刀,把胸膛剖開就可以了,不是嗎?

  真、要、命!

  這個小女人到底在想什麼?難到她以為自己能夠比他更加瞭解自己在彷徨許久,終於是再確定不過的心意嗎?

  面對著褚友梅對他躲躲閃閃的可笑狀況,郎世雲在這天把小薇托給了陳主任夫婦,千辛萬苦的把像鴕鳥般躲著他的褚友梅強約出來之後,就在黑夜的陽明山上,郎世雲決定一定要好好地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

  ???

  遙望遠方的萬家燈火,城市在一片煙塵之中閃爍著迷離。

  郎世雲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來到這個學生時代三不五時就會上山喝茶談心的地方了。三十四歲的他距離騎著破機車、披著厚厚的舊外套、數算著天邊流星的日子已經很遙遠了。眼看著路旁小情侶的青春仍在繼續,他只能祈禱他們會有個比他初次婚姻好些的結局。

  牽著褚友梅下了車,他脫下了西裝外套披在穿著單薄秋裝的她身上。

  人真的是很健忘,半年以前,郎世雲以為自己永遠都無法忘卻那場生命中的大悲劇,但半年以後,他卻在這裡急急的想要展開另一場嶄新的人生。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樣平靜的想起曉吟及薇妮,有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他想如果在天上的曉吟已經超脫了她所有在凡塵中曾有的苦難與病痛,那麼她也應該會贊成他的選擇。

  在兩人的靜默之中,郎世雲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小小的戒指,晶瑩的戒面在微光閃爍下有如一顆被抓在掌上的流星。褚友梅能夠瞭解嗎?她能瞭解她在他身上成就了多大的奇跡嗎?深吸了一口氣,他說:

  「友梅,請你給我一個得到幸福的機會,也請你讓我有機會帶給你幸福。」

  相對於郎世雲的溫聲與沉著,褚友梅卻是微微顫抖。不置可否的她抖顫著雙手,接過了他硬塞到她掌中,仍帶有他胸口微溫的戒指。

  這就是幸福嗎?原來幸福也是一種有形狀的東西……褚友梅很想聽從自己有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直接的接受,但是理智迫使她困難之極的開口。畢竟,她沒有再一個十年去證明一個被錯待的感情的真偽,她也不忍心讓眼前這個已經是傷痕纍纍的男子,因她再多添上一筆極可能是毀滅性的傷口。

  「你怎麼知道你的幸福就是我呢?」褚友梅以為自己說得很冷靜,但語音卻是顫抖著有如秋風落葉一般的蕭瑟。「或許我只是在你快要破繭而出、掙脫出自己苦痛過去的當口,正好撿了便宜的人罷了。你與小薇都是一樣。你們原本就可以再度自己站起來,就算是沒有我……」聽著她越來越微弱,幾乎是細不可聞的聲音。這就是褚友梅懷疑他不愛她的理由嗎?這個外表理智自信的女子,竟也有如此自疑、妄自菲薄的一面?

  郎世雲環住了她小心翼翼捧著戒指的手,有如兩個人共同捧著一顆從天上謫落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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