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還有誰?」
「可是……那賽門的病呢?」莫莉根本不願他們離開。
「海島也有很好的醫療環境啊!況且大成的工作被調回海島了。莫莉……你為什麼要離開他?再過幾天,你就滿二十六歲了,難道你不想往後的日子裡,都有一個人和你一起分享這個日子,有個人珍惜你、感激你,為你付出也不計較代價。白洛可對你是真心的,他為你做這麼多。漢強說白洛可這個人的個性是絕不輕言放棄的,可是……他這一次卻就這樣輕易地讓你逃開,實在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我不知道原因,可是,我隱隱覺得一定和我有關係,莫莉,你不能再這樣了,多替自己想想,就算要自私點,也無所謂……」
「那麼你呢?你為什麼選擇回到大成的身邊,你為什麼不自私一點,選擇你真正所愛的人?」
莫蘭在電話那一頭泣不成聲。
「莫莉……我沒有你堅強,在感情上我沒有勇氣替自己選擇,是命運選擇了我。漢強他懂,他的處境也和我一樣,所以我們放開了彼此——」
她們在電話的兩端,同時陷入了思緒的漩渦。
莫莉錯了!她再也不喜歡孤獨。愛情在不知不覺中來訪,卻在它離開的時候她才恍然明白。所以人們說:「愛情是盲目的,要離得越遠才看得越清楚。」莫莉現在真的是明白了。
她根本不必擔心愛情不會永遠,她只要學習如何讓愛繼續就好。
如果她能相信愛情,就不會逃避。如果她能相信愛情,就應該知道他們可以克服任何困難。只是她瞭解得太晚,白洛可的愛情裡擁有她所沒有的勇氣,她膽小得覺得自己根本不配擁有白洛可的愛情。她真是個感情的逃避者,也是個膽小鬼,她可以勇敢地獨立生活不求助於人,可是卻無法堅強獨立地面對自己的感情。
莫莉一夜無眠,一早拖著沉重的身體起床,思緒還在神遊恍惚時就搭上了地鐵。
走出出口,莫莉的肚子咕嚕咕嚕地亂叫,總算讓她集中了一點精神在自己的腸胃上,走到街口,她買了一條熱狗,熱乎乎的,握在手中感覺一點溫暖。
莫莉走到辦公室大樓,一腳踏出電梯口,嘴裡還沒有嚼下最後一口熱狗,就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同事們全部回頭,用一種曖昧的眼神對她行了一個長長的注目禮,莫莉不理會,也不想理會,心裡頭只有一件事情。她直接走到凱平的小辦公桌前,大聲呼喝,隨手就是重重地一掌打在凱平頭上,她剛剛吃飽,打得力道十足。
「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打了幾十通電話就是找不到你,你今天要好好地解釋——」
凱平眼神無辜,縮著身體,緊抿著嘴,用一種默劇的表演形式,攤開兩手在空中揮了又揮,最後指著窗戶的方向。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莫莉一頭霧水。
凱平歎了一口氣,只好拉著她走到窗口前。
他們工作的辦公室在三十一樓,對面有座五十六層的大樓天天都擋住了晨曦日出,什麼景色都看不到,有的只是灰濛濛的石灰叢林,莫莉從來不會去注意的。
可是今天的景色特別不同,有一條白底紅字的長形廣告布條,從對面大樓的頂樓直直垂下,起碼遮蓋了有二十層樓的窗戶口。
追緝愛情的逃犯——莫莉
你違背自己的真心,
你積欠巨額的感情,
請你償還別想逃亡,
請你遵守約定別再離去,
和我在一起。
白洛可
「莫莉,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明天就要上紐約時報的頭條新聞了。」凱平在莫莉身後平緩地說。
莫莉困難地吞嚥了一口口水,怔怔地回頭,茫然不解地看著凱平。
「說不定芭芭拉·華特會來訪問你。女性雜誌也會想知道你是如何打動黃金單身漢的心……」凱平喃喃自語,莫莉的腦海裡全被白洛可給佔滿,凱平的話像引擎般單調,她充耳不聞。
「他……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不要問我,你應該去問你的債權人。」
「什麼債權人?你有沒有搞錯,我……我沒有欠他什麼——」莫莉本來理直氣壯的語調慢慢變得無力,凱平說的也沒有錯,而且她欠他的不只有感情而已。
「莫莉,我們回紐約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傳了一份e-mail給白洛可,告訴了他發生的事情,可是我沒有告訴他,我們演的那一場謝幕的好戲是你自編自導的。他那種不可一世的人,真的需要一點教訓——」
「你、你怎麼可以?」
「我想……我是不忍心看你痛苦,看你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你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面——」凱平按著她的肩頭。
「還會有什麼好戲?」
像是在回答莫莉的問題似的,電梯門打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弟捧著一大束的玫瑰出現,少說也有三百朵以上,他帶領著一個穿著燕尾服的男士走到莫莉的眼前。
「凱平……他們……他們要做什麼?」莫莉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牙齒還不停地打顫,她無助地扯著凱平的袖子,求救地問他。
那個穿燕尾服的中年男子,從玫瑰叢中抽出了一朵送到莫莉的眼前。
莫莉張著嘴,掩不住驚訝的表情,伸手接過了玫瑰,感覺帶點苦澀的甜美,整顆心都要飄浮起來了。
這個男子上下打量著莫莉,不是很滿意,但也還勉強的神色,毫無預警地,他倏地扯開了嗓門。
莫莉不禁倒退幾步。
原來他是個男高音,嘴裡唱出來的正是莎士比亞的名劇《馴悍記》。
莫莉漲紅著臉,這一場既荒謬又浪漫的舞台劇裡,她竟然是個演技如此差勁的女主角。她別過頭,悄悄地用中文對凱平說:「救救我,凱平,求求你把我打昏,或者把我藏起來,或者殺了我,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讓我在這裡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