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隨著時間的逝去,他的熱度不但未減,反而更高了。他在發熱的睡眠中輾轉 反側的呻吟著,他的雙唇因高燒而乾裂,他的呼吸急促不穩,嗆咳不斷,並開始囈語, 他的頭前後擺動,想起來又躺回去。
「小精靈!」他突然喘息著大叫,並掙扎著要起來。
「洛斯,我在這裡,洛斯,我在這裡。」她盡量小心不去動到他的傷口的阻止他。
「不要!小精靈,不要離開我,不要!」洛斯仍然劇烈掙扎著,他的臉部因痛苦而 扭曲,冷汗不斷從他額頭、唇上沁出流下,他的下額顫抖著逸出聲聲令人心碎的呻吟。
高燒已接管他的腦袋和他的動作,使他陷入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態。當他又想爬起來 時,她壓住他的大腿,強迫他的雙腳躺平。她的雙手抓住他的上臂,把全身的重量放在 他上面,壓下他的雙手使他不能動彈。
接著,蘋兒驚慌的發現繃帶上又開始沁出更多的血,他的掙扎使得傷口裂開又開始 流血了。她淚眼模糊、心痛的摩挲著他的臉龐,破碎的低語著,「洛斯,哦,洛斯,我 該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如此痛苦下去,又不能暴露形跡讓安東尼追蹤到,我到 底該怎樣?」
彷彿聽到她的聲音似的,洛斯突然停止了呻吟,困難的睜開被高熱燒紅的雙眼,「 小精……精靈?」
「洛斯!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她驚喜的叫著。
他似乎正努力的集中視線的焦點,「小……精靈?」
「洛斯……」她啜泣不已,「洛斯,我在這裡,洛斯。」
他終於能看清日夜纏繞在他腦海裡徘徊不去的臉容了,「小精靈……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細如蚊蚋,她必須把耳朵靠在他嘴邊才聽得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沒事,我很好。」蘋兒哭泣得更厲害了。他自己傷得那麼重,卻仍一心惦記著 她。
「你沒事……就好……」他又闔上了雙眼,再度陷於不安的昏睡當中。
她輕輕拂去他額上的汗水,下定了決心,她寧願和他一起死,也不願眼睜睜的看著 他痛苦而死。她拿起洛斯的行動電話,按著那幾乎已遺忘的號碼。
「請問蘇蘇在嗎?」
「我就是。」
「酥餅,是我,蘋兒。」
「蘋兒?蘋果?是你?天啊,多久沒有聯絡了?十幾年了吧。老天!我以為你忘了 我呢,你這沒良心的水果!虧我們是幼稚園一起穿同一條裙子長大的好朋友,你居然就 這麼無聲無息的沒了蹤影,太過分了吧!我媽有我哥到現在都還常叨念著你呢,我還考 慮著沒有你作我的伴娘,我能不能結婚?現在可好了,我可以安心結婚了,你這沒良心 的蘋果!你呢?有沒有對象?沒有的話,小扮正合適,才大你三歲,英俊瀟灑,年輕有 為,是耕心醫院的外科大夫,前途……」
「外科大夫?」深知蘇蘇爽直的個性,蘋兒便由著她長篇大論的訴說,直到聽到那 四個字,「小扮是外科大夫?」
「是啊?不錯吧?偷偷告訴你,他一直很喜歡你呢,要不是你……」
「酥餅,請你停一下聽我說好嗎?我需要你的幫忙,還有小扮,我現在只能找你了 ,如果你不願意,我……」
「別哭,蘋果,別哭,什麼忙我都願意幫,先別忙著哭,快告訴我要我做什麼?」
「酥餅,謝謝你。我老公他受了傷,但是他不能留在醫院裡,太危險了。他一直在 發燒,愈來愈厲害了,而且傷口又開始流血了,我不知道怎麼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才好……」
「好,我明白了,我什麼都不問你,只問你你在哪裡?」
蘋兒告訴了她,「酥餅,你們來的時候,注意一下有沒有人跟蹤你們。」
「我知道,那裡不遠,我們應該很快就到了,你不要急,安心等著就好。」
「酥餅,謝謝你,我……千萬個謝謝你。」
「你再說一個謝字,我就不管你了!好了,我們待會兒見。」
***
等待的時間最難熬,尤其是當蘋兒惟一能做的事只是為洛斯哺喂飲料,及在他痛苦 囈語時低聲呢喃安慰時。她焦慮的不時看著手錶,心想酥餅會不會不想來了?還是小扮 還沒回來?或著有沒有人跟蹤她?一連串的疑問使得她頻頻看著窗外,害怕出現任何她 無法應付的情況。
洛斯又開始囈語,嘴裡模糊不清的吐出一連串義大利語,偶爾還出現一些德語、英 語、法語甚至日語,還有一些她根本不知道是哪裡的語言,他也常用中文說出一些令人 臉紅心濼的沭言蜜語。
他們什麼時間才會到?洛斯的額頭像火爐般燒灼她的掌心,他不停翻動著,情況好 像更嚴重了……天啊!他們到底什麼時間才會到?蘋兒焦慮的想著。
兩道亮光從窗口一閃而過,她忙衝到窗前一看 是車燈,他們來了!
她跑到門口,毫不遲疑的打開門,甚至沒有考慮到是不是安東尼追來了,其實她也 不在乎,最多和洛斯死在一起,沒什麼大不了的。
福特全壘打停在門前,還未完全靜止車門便打開跳出來一位來了。
就著屋內照出的燈光,蘋兒打量著那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酥餅?」
「蘋果?」蘇蘇衝過抱住她,「蘋果,我好想你啊!」
「酥餅,」蘋兒噙著淚水喃喃低語著,「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不來了 。」
「傻蘋果,」蘇蘇抬起滿是淚痕的圓臉蛋,「我怎麼可能不來?你忘了,十歲那一 年我們發下的誓言,『不管多久,不論多遠……』」
「『只要其中一人需要幫忙,另一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生死不論。』」蘋兒 的淚水湧泉而出,「你還記得。」
蘇蘇含著眼淚笑了,「你也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