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辦法讓他開口。」京夢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眉宇間不同於外表的柔弱,展現出蘊積多年的復仇意志。
「嗯,我還是會待在相府查探消息,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飛鴿傳書到停葉小築。」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當心,柴賊的精明絕對無人可比,你千萬別在他面前洩漏了身份,到時我們都未必救得了你。」
「無妨,就算死,我也會護你們周全,我走了。」
歌芊顏戴上覆面紗笠,正當要翻牆離開前,忽然停下步伐。「對了,夢然,我忘了問你,你在解心居待了四年,你確定單大娘母子真把你當一般大夫?」
正值復仇大計展開之際,最忌有任何走漏消息的機會,就算一般的平民百姓都不能輕忽,任何人都有可能為了豐厚的賞銀,出賣她們。
「她們應該沒發覺,不過有她們的掩護,對我們來說未必是壞事。」
「那就好,自個兒當心。」
身手矯健的歌芊顏,迅速翻牆離開。
送走了同生共死的好姐妹,夢然吁了一口氣。
忙了一整天,也真夠她累了。
正當夢然轉身要走回自己房間時,忽然聽見囚禁龐澈的房裡,傳來些許聲響,她快步走到房門口,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傾聽屋裡的動靜。
他醒了?
不可能?!她可是對他下了比一般人還重的蒙汗藥,從來就沒人可以脫離她的掌控。
等了好一會兒,房裡依然悄然無聲,夢然這才放鬆了緊繃的心口。
然而房門的另一端,緊貼著一抹身影,確定站在門外的京夢然離開後,他渾身一陣無力,癱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呼呼……」龐澈抹了抹滿額的冷汗,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龐澈依舊處在震驚中,久久回不了神。
若他沒記錯的話,方才在庭院裡與京夢然對話的女子,不論衣著以及聲音,都像極了當日在大宴上,伺候他的麻子婢女。
她那一臉比燒餅上的芝麻還多的麻子,讓他想忘也忘不了,只是他更意外相府裡的婢女竟與解心居的大夫勾結,千方百計把他誘來這兒,究竟有何目的?
這下總算能解釋,為何一場大宴,這麼多人一同用膳,惟獨他中了毒。
要不是他長年跟在柴仲侖身邊,聞多了這種使人喪失意識的蒙汗藥,恐怕自個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龐公子,這毒可讓你吃盡了苦頭?
龐澈猛地想起,在他痛的昏迷前,她曾說過這句話。
「京夢然……她究竟是……」
忽然龐澈的腹部一陣絞痛襲來,他痛苦地蜷縮起身軀,冷汗直冒。
「天殺的……」
他到底何時和她有過節了?
「龐公子,你醒了嗎?」
「唔……」
龐澈呻吟一聲,耳畔傳來嬌嫩的女聲,軟軟甜甜的,甚是舒服,甫一睜眼,一張圓圓小小的臉蛋,就在他的眼前,是個兩頰邊有個小梨渦的女娃兒。
嚇!何時有個女娃兒爬到他床上來了?
龐澈嚇了一大跳,連忙從床上跳起,就怕被誤會為辣手摧花的登徒子。「呃,小女娃……你你你……」
「龐公子,快躺好,你脈中血氣尚未通順,別這麼激動。」紅棗七手八腳地將他拉回床榻上。
小女娃完全不害臊的樣子,龐澈有些吃驚。「小姑娘,你是?」
「我是紅棗,快趁熱把這保命粥喝了。」
龐澈接過熱粥,誘人的香味頓時讓他飢腸轆轆,連忙舀了一大口送進口中。
「紅棗姑娘,我正餓著呢,多謝你這碗粥。」
「別謝我,要謝就謝小姐,是她要我送過來的。」
「小姐?」
「是啊,京夢然姑娘。」
「京、京、京……夢然?」
匡啷一聲,龐澈手上的瓷碗摔了出去,硬生生摔成碎片。
「喂,你這個人真浪費,可惡透頂。」紅棗急嚷著。眼看自己辛苦一早上的心血,就這麼糟蹋了,一肚子火。
保命粥?京夢然?
這六個字足以讓龐澈嚇出一身冷汗,他慘白著臉,退到牆邊,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喂,我才不過說你兩句,何必嚇成這樣?」紅棗瞠大雙眼,狐疑地盯著地。「算了,我再幫你盛一碗來,你可別又打破了。」
「紅、紅棗姑娘,不用勞煩了,我飽了,呵呵。」
龐澈乾笑幾聲。再吃下去,他說不定馬上就得去見閻王了。
「這怎麼行?小姐交代要讓你吃足一碗才行,這保命粥可花了我很多時間,你一定得吃。」
紅棗雙手叉著腰,一臉堅持,龐澈眼看非吃不可了,垮下雙肩,臉色比見了鬼還慘白。
「那我能不能請問紅棗姑娘,那保命粥裡放了些什麼東西?」
「你問這些做什麼?儘管吃就是了,又不是毒藥,怕什麼。」
「呃……」就怕有毒啊。
龐澈一時語塞,只能咧著嘴乾笑。「因為……因為……」
「那我可不管,你非吃不可。」紅棗耐不住性子,收起碎瓷片,轉身就走。
「紅棗姑娘!等等,我們商量商量。」龐澈急得滿頭大汗。
紅棗只得停下腳步,回頭瞅著他。「你這人真怪,別人來解心居求醫,小姐開什麼就吃什麼,就算是啥蛤蟆皮、蜘蛛腳的,也照吃不誤,你連吃一碗粥也疑神疑鬼的,真不識相。」
語罷,紅棗轉身離開。
「紅棗姑娘,你誤會了……」
龐澈趕緊追了上去,追到了門邊,發現一抹纖影正捧著一簍曬乾的草藥經過,嚇得他趕緊關上門。
半晌,沒了聲響,龐澈才又將門推開一絲細縫,偷窺外頭的情況。
只見那抹纖影正背著他,獨自一人蹲在地上,細心地整理草藥,一時三刻她是忙不完了,龐澈頹喪地合上門,坐回榻上。
他承認和他結過仇的,死人活人都不少,可他何時和她結下樑子的,他一點印象也沒有,更別說好端端的,無緣無故醒來,人就在解心居,他更是一頭霧水。
要不是那晚恰巧聽到京夢然和相府婢女的對談,他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