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她感覺他這次的怒氣,是出於對她關心,對她安危的在意?而不是過去那種冷著臉的惱怒?
『可也必須注意自身安全,你不該擅自前往。』他沉下臉。
回想起乍見她失蹤,可能來寶扇樓時,他險些嚇壞了,發瘋似衝來這兒,就怕他一個疏忽遲了,又必須面對另一場悲劇,這可惡的女人,竟然還敢一臉無事的樣子。
她走近他跟前,踮起腳尖,圓亮澄澈的眸子直直盯著他,桃澤唇瓣一點一點露出笑意。
被她瞧的怪不自在,他別開視線,退離一步。『幹嘛盯著我?』
『你在擔心我嗎?』她笑問著。
沒料到她問的這麼白,上官翼臉上紅白交錯,尷尬萬分,他咳了幾聲,保持嚴肅。『別胡思亂想,我再重申一次,在你的傷還沒痊癒前,不得擅離月影樓,沒有我的允許,你也不准來。』
下次會發生什麼事,無人料的准,最好的辦法,就是阻止發生的可能。
瞧見他眸中擔憂的神色,她也滿足了。『知道了啦。』
她瞄了瞄他一眼,將剛剛那一串長話再細想一回。
萬一真發生什准事,我又不在那,誰救得了你?
那不就表示,他間接承認他一直都在?甚至是為了保護她而在?
何況他現在狀況還沒穩定,你就貿然跑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話當做一回事?
這也表示他很關心她,也很擔心她囉?想著、想著,一抹笑容自她嘴角綻開,她走近他,臉蛋漾紅,眼波流轉間有著羞怯。
『你又要幹嘛?』
瞧她一臉笑的賊兮兮的樣子,上官翼防備地盯著她。
『今天我好開心。』她的眉眼笑瞇成一條縫。
『開心?』聞言,他的臉色更沉了。讓他急的團團轉,她很開心?這是哪門子道理?
『對呀,今天是你跟我說最多話的一次,你還說你很擔心我,所以我覺得很開心。』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他撇撇頭,不置可否。他的關心向來沒人肯要,上官鴻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求安沒有絲毫遺漏,他眸中那一閃而逝的陰鬱,她猜,他又想到某些不開心的事,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朝他比了個手勢,要他彎下身軀,附耳過來,他依言彎下腰,冷不防被她的小手圈住頸子,她的紅唇旋即印上來。
『你──』上官翼嚇了一大跳。
蜻蜓點水似的吻,掠過他的薄唇,突然一股悶氣從胸口湧上來,他立刻感覺到喉口一陣濕黏,他知道這是他急咳前的徵兆,他連忙推開人兒,轉過身去。
被上官翼一把推開,求安重心不穩險些跌倒,她錯愕地望著他堅實的背影,眸裡有些受傷。
『上官翼──你……』
她怔忡了一會兒,選擇走近他,一顆心則是忐忑不安。
聽到她靠近的腳步聲,上官翼伸直臂膀,拒絕她的接近。『你別過來,快離開這裡。』他勉強止住強烈的吐意。
他不尋常的嚴肅態度,讓她有些懼怕。『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要趕她走?
話還沒說完,上官翼捂著嘴飛快離開,然而嘔出口的鮮血,卻仍從指縫間溢流而出,沿著他離去的方向,點點滴落在地。
鮮紅的血漬,滴落在白灰色的石板地上格外鮮明,瞥見那些血痕,求安驚愕地瞠大眸,腦海裡掠過當天她在他的書房裡,發現的那些乾涸血跡。
這一刻,她的心揪緊,屏住氣息,下意識拔腿往他的方向飛奔而去。
第八章
在府裡繞了許久,求安總算在月影樓最偏僻的水塘邊,發現癱靠在大石邊喘氣的上官翼,不止他的嘴邊殘留著來不及抹淨的血痕,連他的胸口心窩處,都透著血紅色的痕跡。
那些……都是血嗎?
她渾身發著顫,卻仍然一小步、一小步走近他。
走到他身邊,見到他因痛苦而緊閉的雙眼、緊皺的眉尖、咬到泛白冒出血絲的薄唇,還有那揪住胸口傷處的大掌。
直覺的,求安伸出發顫的小手,緩緩覆上他的──
肢體的碰觸,讓上官翼迅速驚醒,瞧清楚來人,他驚愕不已。『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
說著、說著,眼淚無預警落下來,順著她的面頰滑落,落在他撫住傷口的手背上。『你受傷了?』她輕問著。
『我沒事,這件事不准聲張,聽清楚沒?』他站起身,套回外衫遮掩住胸口的傷,強撐起虛弱的身軀,轉過身去。
她望著他孤獨的背影,心再度擰痛。『不可能,我不能眼睜睜放著你不管。』
『這是我的私事,你不用插手。』
維持著淡然的語調,上官翼撫著胸口的傷,一步步離去。
失血的傷處讓他的意識逐漸渙散,腳步也跟著不穩,陡然一個踉蹌,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昏倒之際,一個小小的肩膀,及時撐住他。
『我撐住你了!』
求安使出全身的力氣,撐住他的身軀,勉強將他扶回大石邊。
『我可以自己撐住,你快離開,我受傷的事千萬別讓人知道。』他伸出手臂格開她的接近,擺明將她拒於千里之外。
看到這樣的情況,求安再也忍受不住,對他吼出聲。『不要拒絕我,別人的幫助,真的讓你覺得很丟臉嗎?』
『你──』她激動的語調讓他相當驚訝,回望她,卻瞥見她一臉的淚痕。
他的眸光再也無法忽略,那雙凝淚的水眸,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懇切,好似不讓她插手幫忙,他就罪大惡極一樣。
『請不要拒絕我的好意,我真的很想幫你,就把這次當做我回報你照顧我的恩情,可以嗎?』
求安試著走近他身邊,這次他沒有再揮手拒絕她的靠近,她心中大喜,以手背胡亂抹了抹淚。『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你,你的事我也不會透漏一句,你可以完完全全相信我,如果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如果我多說一個字,我就天打……』
『夠了。』他拉下她發誓的小手,幽深的眸不解地瞟著她,唇角夾著輕諷的笑痕。『救我有什麼好處嗎?讓你非幫助我不可?』不然她為何如此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