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駱家?駱家跟張氏好像有些私交,看樣子張氏那個賤女人,不擺個人在我身邊,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她會坐立不安,是嗎?」
娶妻?他要娶妻?
苦兒嚇白了臉,小手摀住嘴,才不至於讓自己驚叫出聲。
她不是已經是他的妻了嗎?他為何還要娶妻?
他不要她了嗎?
「蒼爺,要不要告知老爺樂姑娘的存在?那或許蒼爺就不必被迫迎娶駱家姑娘。」
蒼炎忽然仰頭犬笑。「你以為我娶樂苦兒,是真要娶她為妻嗎?只要繡坊開設了,我就用不著她了,又何必娶她為妻?」
蒼炎一字一句如刀,狠狠刨出苦兒的心,她的心正鮮血淋淋地淌著血。
苦兒扶住一旁的柱子,這才稍稍撐住她發軟的身子,她真的無法相信她親耳聽見的。
這真的是他的真心話嗎?娶她只為奪得繡法,所以他要她教人刺繡,目的也是在此?
「那蒼爺該如何處置樂姑娘?」冷亦心一涼,為蒼炎殘忍的手段而顫慄著。
「改明兒,把事情都說開後,再打賞她一包銀兩,若她有臉回南方樂家,那就隨她去,至於她想去哪,這就不是我該關心的範圍,冷亦,你先去準備準備,十天後啟程回蒼府。」
「是!屬下明白了,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冷亦恭敬地行個禮,旋即轉身離去,不料一打開門,立即發現呆愣在門邊的苦兒。
只見她一臉蒼白,眼眶蓄滿驚惶的淚水,原本該是盈滿笑意的水眸,此刻只剩下惶惶不安,與無法置信。
冷亦愧疚地望了苦兒一眼,歎一口氣,迅速離開,而她則是繼續站在門邊,凝淚的眼眸望著屋裡那幽深的影子。
那人不是蒼炎嗎?
為何會從他口中,聽到對她如此殘忍的話?他不是已經答應爹娘,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為何不到半年的時間又變卦了?
低頭沉思的蒼炎,隱約感覺有一道目光正注視著他,下意識以為是尚未離開的冷亦。「冷亦,還有事嗎?為什麼還不走?」
一聽到蒼炎慣有的沉鬱嗓音,苦兒的淚落得更凶了。
她沒認錯,那人就是蒼炎,是蒼炎啊……
咬了咬唇,苦兒挾著濃濃的鼻音開口問道:「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苦兒?」沒意料到來人是苦兒,蒼炎驚訝地站起身,陰冷的眸光在瞥見她臉上閃爍的淚光後,驀地放柔了,但復仇的強烈意志,警告他不該再心軟了。
「夫君,請告訴苦兒,我哪裡做錯了,苦兒一定改,絕對不會讓夫君失望。」
蒼炎擰起眉,硬是用冷漠如霜的臉色,取代不該對她展現的溫柔,縱使過去他對她呵護備至,但他相信那絕對不是出於真心,他只是想從她身上,攫取他所要的利益罷了。
「你很好,人溫柔,識大體,懂得為人設想,我想不出來你有什麼不好。」蒼炎口氣冷淡如冰,連同情她的眼神都是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聽到這句話,苦兒蘊積許久的眼淚,終究潰堤了。
難道就因為她很好,所以他不要她?若她學壞,他肯要她,她願意!
「不,苦兒一點都不好,所以夫君才不要苦兒。」
「苦兒,聽清楚,你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包括你那善良的爹娘,也不去打聽、打聽我蒼炎是何許人?豈會讓一個個殘缺的女人,跟在我身邊。」
明知道她的缺陷,是她最大的致命傷,但為了逼她清醒,面對他不能要她的事實,他只好選擇這種激烈的方式傷害她。
她懂了,原來她的缺陷,就是蒼炎不要她的原因。
呵,她早就明白了,她根本不該奢望,有人可以無條件接納這樣殘缺不全的她。
「苦兒明白了。」
苦兒低垂著頭,任憑斗大的淚珠,一顆顆掉落在長廊上,親眼目睹淚珠滲進木板中,他們之間的愛,是否也像這顆淚般,就這麼無端消失在她的眼前,不留一點痕跡?
「你明白就好,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不用再隱瞞什麼,我承認我要的不過是你的繡技,若你沒有這一手精湛繡技,想入我的眼,還早得很。」
明明他可以盡情羞辱她,可那些刺人的話出口後,他的心卻甘覺到一陣緊窒,彷彿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似的。
「我……』苦兒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聽清楚了沒,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裡,回到南方樂家,但是你必須背負休妻的罪名,至於你選擇不回南方,想去哪裡,我都不會阻止,我也會給你一筆銀兩,讓你的生活不至於陷入困境。」
這對蒼炎而言,已經算相當寬待,跟過去的他相比,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他是連看一眼都嫌多餘。
原本他預期不會這麼早就揭露真相;打算先將她安置在楠狩別莊,只要冷亦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他曾經娶了妻,只是現在她知道了一切,他不能放她回南方,因那會為他帶來不必要的困擾,他也相信她不會回南方,自取其辱。
「給你幾天思考,過幾天,再把答案告訴我就行了。」
正當蒼炎預備寓去前,沉默許久的苦兒總算開口了。
「夫君;請容苦兒多嘴,苦兒想道,過去你對苦兒的好,都不是真的嗎?」
她真的無法相信,一個人連感情都可以作假,那還有什麼是真的?她不相信那曾親暱擁著她的人,對她付出的關心,都是虛偽的。
蒼炎沉下臉來,望了一臉期盼的苦兒,咬緊牙根,決定將她對他不該存在的期盼,都徹底銷毀。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曾對你說過,我會永遠守護你,那都不過是屁話,我想你也聽到了,我還有一個美麗的妻子正等著我,我是不可能為了你,而放棄她。」
「跟著我,只會讓你有如置身地獄。」
留下這麼一句莫名的話,蒼炎便從容走過苦兒身旁,邁開腳步寓去,而她終究支撐不了虛軟的身子,癱坐在長廊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的身影,在她心中已成一道永難磨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