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炎……睜開眼睛看看我,你不是要教我恨嗎?可是我還沒有學會,我還是很愛你,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蒼炎……我求求你……」
苦兒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直到生離死別的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愛他有多深。
不知何時,闕言非已經來到他們身旁,他攤開扇子,扇了扇,想扇掉漂浮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嘖!真慘。」闕言非探了探蒼炎的鼻息,發現他還一息尚存,相當訝異。
「受這麼重的傷還有氣,真不簡單。」
「啊!他還活著?」苦兒仰起淚痕滿頰的小臉,努力消化闕言非傳遞的消息。
他還有氣……他還活著?他還有救?
「不然呢?難道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她羞愧地低下頭,她一直沒膽去探他的鼻息,只是消極地希望他還活著;其實她已經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反而錯過了好消息,她真是笨。
「哈!真有趣,不過你再抱下去,他可能離死也不遠了。」
「天啊!」苦兒趕緊小心翼翼放下蒼炎,改跪在闕言非跟前。「闕公子,苦兒求求你,救救他,只要救了蒼炎,要苦兒為婢為奴,苦兒都願意。」
「這……我跟蒼炎有私仇,要我救他……實在……」
一聽到闕言非似乎打算見死不救,她慌了神,淚眼汪汪地哀求著:「闕公子,苦兒求求你……求求你……」
闕言非瞇著跟,看到苦兒哭到嗓子都啞了,著實也不忍心。「好吧,我救!但是苦兒,你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苦兒不會忘,多謝闕公子大恩。」苦兒這才止住淚水。
「等救活他,再謝我也不遲。」闕言非唇角掛著淺笑,他根本不在意苦兒要如何謝他,他只是想知道,蒼炎知道是他救了他之後,會出現什麼有趣的反應?
這也才是讓他願意開口救人的原因之一。他相信往後的日於,一定有相當有趣的事在等著他。
第十章
兩個月後
從蒼炎被救回來那天開始,他沒有一天不希望自己趕快死,偏偏他連自殺的能力也沒有,只能像個死人般,躺在床榻上。
當初冷亦曾說,他會花盡一切心思,阻止蒼炎向蒼府復仇,蒼炎也認為除非他死,不然絕對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他相當清楚,冷亦根本不是存心要他的命,不然大可一刀刺向他的心窩,讓他一劍斃命。
沒想到,他竟做了比殺了他還要殘忍的事,他在刀上抹了毒,當刀刺進他的腹中時,並未傷及他的臟器,他才有可能在流那麼多血後,還有機會活下來,只是刀刃上的毒,卻讓他自此四肢虛軟無力,不僅刀劍拿不動,連筷子都握不住,更別說還能找蒼府報仇,這恐怕是他事先就算計好了。
該死——
與其讓他要死不活地活著,他寧可自己一刀了斷,至少不用看到闕言非那張死人臉,老是在他面前晃。
「該用膳囉。」苦兒笑瞇瞇地捧著熱粥,進了房間。
「我不餓,拿走吧。」
蒼炎閉起雙眼,不敢面對苦兒。他曾經傷她如此的深,她卻還願意照顧傷殘的他,若他殺不死自己,總能餓死自己吧,他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那只會讓他生不如死。
「你真不吃嗎?可我熬了好久,剛剛還不小心讓爐火燙傷了,我……」
「燙傷了,在哪裡,快讓我看看。」蒼炎驚訝地睜開眸,努力仰起脖子,想看看她的傷勢。
聽聞蒼炎關心的語氣,險些讓苦兒掉下淚來。「沒什麼,小傷而已,你真的不喝粥嗎?這樣我會擔心的……」
苦兒擰起眉心,泫然欲泣地瞅著床榻上的人。
讓她的淚眼給瞧得心都揪起來了,蒼炎深吸了一口氣。「把粥拿來,我吃就是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餵你吃。」
她用湯匙舀超粥,吹涼了,才送進他的口中。
「嗯。」
蒼炎望著低頭認真吹粥的人兒,眸光忍不住放柔了。
他對她……
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為何不會恨他?尤其當他做那麼多殘忍的事後。
思索了好些日子,蒼炎總算開口問道:「苦兒……為什麼你不會恨我?還不計前嫌地照顧我,我不懂,我不是傷害你了嗎?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不恨我?」
「我?」苦兒停下吹粥的動作,望著他迷惑的眸,她笑著回答:「我已經選擇愛你,又怎麼會恨你?」
她的答案,依舊跟之前的一樣,並不是她多清高,而是她不想讓「恨」來主導她的生活。
「我知道恨,讓日子變得很苦、很慘,所我不想讓『恨』走進我的生活,只要有愛,我相信一切都還有希望。」
「是嗎?」真是這樣嗎?
當蒼爺恨盡天下所有人時,您的恨同時也傷害了深愛您的人,請蒼爺三思啊……
蒼炎驀然想起冷亦臨死前告訴他的話,他以為恨能讓一個人產生強大的力量,因為對蒼府的恨,所以他用盡一切心機,算盡一切陰謀,不惜傷害許多無辜的人,當他以為就要大成時,卻赫然發現他什麼也沒得到,甚至失去了原本他所擁有的一切。
這十年來,他究竟在恨些什麼?又做了什麼?
到頭來,他還是身無一物……
「是的!我相信……」
苦兒話還沒說完,闕言非已經大刺刺闖進房裡。「樂兒!親愛的樂兒,原來你在這裡,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樂兒?這是什麼噁心的名字。蒼炎咋了口。「闕言非,她叫苦兒,不叫樂兒,你別亂喊。」
「我管她叫樂兒,你咋呼個什麼勁,別忘了你已經娶妻,我單身未娶,再說你也不想想,在你快要嗚呼歸西的時候,是誰救了你?還大老遠地送你來我的偃月莊養傷?你再想想,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你和苦兒,究竟是什麼關係,但起碼苦兒也未有婚約,我跟她親近、親近,又何妨?」
這下流胚子,分明是想占苦兒的便宜,該死的,要不是他全身無法動彈,他一定親手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