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地,招喜頰上一陣熱燙,她下意識撫住發燙的雙頰,這才驚覺溫度燙的嚇人。思緒一轉,腦海裡陡然浮現,之前,他為護她,而以掌握刀的恐怖畫面。
她的心突然擰緊,險些喘不過氣來,還依稀感覺到氣悶在胸口的難受……好似那把刀就插在她的心坎上。
她怎麼了?為什麼臉燒的這麼燙?心頭還怦跳個不停?
她聽三姊說過,當心裡住了一個人,自己就會開始不對勁,好比看到那個人受傷,自己也會心疼,看到他開心,自己也覺得開心,真是這樣嗎?
招喜不解地搔搔頭,收回視線,繼續看著燒得劈哩啪啦響的火堆,白天趕路的疲倦,讓她的眼皮跟著沉重起來。下一刻,她已經主動合上眼皮。
確定她睡了,涼秋才捱近納嵐疾身邊,還沒開口,納嵐疾就搶先道:「涼秋,拜託你,別再來她是妖女那一套,她都跟在我們身邊好些日子了,我也沒看到有什麼古怪。」從剛剛到現在,他的雙眸可是一刻也沒離開過她。
若她真對他們懷有不軌的心思,她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他面前入睡。
納嵐疾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他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跟著她轉,或許她是他見過,唯一沒對他懷著其他心思的女人。
在西域諸國,哪個女人不識他納嵐太子,每一個接近他的女人,都為太子妃的頭銜而來,不知該說她有眼無珠,竟不識他是何許人也,還是該說這樣才好,他才有機會注意到她的真性情,而不是嫌惡的將她一腳踢開。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如涼秋、寒春所言,是裝的?
「太子,這女人真的有些不尋常,寒春到現在都還未回來,屬下擔心他可能遭遇不測了。」
「寒春?」納嵐疾忽然低笑幾聲。
「涼秋,你別以為本太子神經真的比門柱還粗,就什麼都弄不清楚,你和寒春商量的詭計,我可全猜到了,如果招喜真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能把你弄傷了,還能害寒春栽斤斗,那我還真的佩服她,不如從明天開始,由我親自盯她,看她能玩什麼把戲。」
「太子!萬萬不可,這妖女說不定真會使妖法,萬一傷了太子龍體,屬下可對不起皇上的囑托,何況今天包括寒春,還有五名士兵沒有回來。」
少了凍夏和冷冬,身邊的士卒又這麼少,要他和寒春負起納嵐疾所有的安危,真的吃力許多。
「或許他們是自己離開的,未必和招喜有關,識時務者為俊傑,都到這個時候了,哪有人會想再跟著我這個亡國太子?」納嵐疾的唇畔逸出一抹苦笑。
「不,不可能的,碎葉國的男人,都是對國盡忠的,他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賣主求榮的事來。」
「夠了,涼秋,你不是六十歲的老頭,沒必要時時裝出老頭的樣子,唸經念個不停,煩死人了。」納嵐疾煩躁地揮揮手,那五人脫逃的詭計,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相當確定,他們趁隙離開了。
四死士簡直比四個管家婆還要煩人,他們根本是皇帝老爹派來折磨他的。
「可是,太子……屬下實在……」兩人說到一半,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接著就是一股近乎腐臭的味道。
「這是什麼臭味?」納嵐疾捏著鼻子,怪叫一聲。
遠遠地,就看見一個泥人朝他們走過來,那噁心的味道,就是從他身上傳來。
「寒、寒春?」
從來人的體型,涼秋認出他就是失蹤一晚的寒春。「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
寒春無奈瞟了涼秋幾眼,認命地搖搖頭。他還真不知道該回答,是他自己倒楣摔進泥坑裡,還是怪招喜太好運了?
「我沒注意那看似堅固的泥地,其實是一灘泥沼,泥沼上頭結了一層薄薄的乾涸泥塊,我跳的太用力,才會把乾涸的泥層給跳破了,這一摔進去,可費了我一番功夫才爬出來。」寒春寒著臉,簡單敘述那段血淚交織的遭遇。
「辛、辛苦了。」涼秋聽傻了眼,沒想到寒春經歷如此坎坷的遭遇,比起洗泥水浴,他的一刀之苦,還算輕鬆了。
「你們兩個是吃飽沒事做?盡玩這種無聊的把戲。」納嵐疾沒好氣道:「我不是說過,不准你們打她的主意,怎麼一出國境,就不把我這個太子說的話,當成是一回事?」
「太子恕罪,臣等絕無此意。」涼秋與寒春慌忙跪下來請罪。
「我看不出來,你們沒這等意思。」
「太子請恕罪。」聽納嵐疾難得的嚴肅口吻,他們知道,這次真的惹惱他了。
看著緊張的滿頭汗的下屬,納嵐疾歎一口氣。「起來吧,寒春,明天,將剩餘的士兵解散,不要再讓無辜的百姓跟我這亡國太子奔波,怎麼算也不值。」
納嵐疾輕笑著,望著天邊澄亮圓月,黑眸閃過幾許愁苦。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些日子,他還和皇弟們,一同坐在簷頂看著大圓月,他們一同向月亮許了心底的秘密,只是這些願望,恐怕都無法實現了。
「太子,請別這麼說,咱們碎葉國,一定能再復興起來,只要太子堅定心志,一定可以。」涼秋挺直身軀,想起慘遭殲滅的國家,男兒淚還是落下來。
「寒春,照我的話去做。」情勢已經相當明顯了,碎葉國只剩下他這個名存實亡的太子,還能有什麼作為,充其量也只能盡一己之力,為報國仇而已。
「是。」主子的吩咐,不得不從,寒春也只好應下了。
「涼秋,寒春,不管將來我做何決定,你們四人一定得留下一人,想辦法將我的骨灰帶回碎葉安葬,聽清楚了嗎?」
「太子!」涼秋與寒春驚呼出聲,兩人心中隱然有著不安。
「算了,別說這些傷感的事,我們到底要和凍夏他們,約在何處會合?」
「離遙安城約莫五里遠的野狐坡,至於我們現在到底離野狐坡有多遠,我也沒把握。」涼秋答道。這可都要「感謝」那小禍水帶的路,讓他們東南西北根本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