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連趕了十餘天的路程,總算來到狄牙反叛軍的根據地──穆耳山,李澤下令大軍在此駐紮,穆耳山離狄牙族都城穆耳城,也才幾里的差距,而早一天送沃雲深回到穆耳城的左子京,特地趕來大軍駐紮地,和李澤會合。
「將軍!城裡一切安好,叛軍尚未來得及攻入城內,而他們如將軍所料,正在我們西方十餘里駐紮。」
「這樣對我們的情勢最有利,我只怕多耶那那老奸賊會識破我們的計謀。」
一開始,李澤早已知悉,多耶那收買青蓮,為他盜取軍事佈置圖,而他則反將他一軍。
讓他們竊走的軍圖,並非他們真正的軍事佈置圖,不過是一張幾可亂真的假圖罷了,而他再利用青蓮,為他傳遞不實的消息。
「將軍!屬下以為,反叛軍可能精銳尚未盡出。」
「當然!我們先給他們一點甜頭吃吃,先吩咐先鋒部隊,與他們正面交鋒後,不要戀戰,迅速往後撤,將他們誘進我們設陷的山谷下,再一舉殲滅。」
「是!屬下這就去吩咐。」
經過五個月的戰事,反覆埋伏、設陷、誘敵,總算消磨了大半反叛軍的實力,然擅於馬戰的狄牙族人,憑藉著自身對地形的瞭解,與狡猾的攻擊模式,讓白虎大軍還是吃了不少虧。
而多耶那也適時發現李澤並未上當的事實,而他自個兒,反而上了他的當,還因此受了傷,但他終究是一名猛將,並未真正打擊到他,為此,李澤和左子京皆深感惋惜。
戰事陷入了僵持,一時之間也無法分出勝負,然讓李澤心驚的則是,白虎軍的糧草問題,他們不僅要面對西北邊境惡劣的天候,還要忍受水土不服,可能引發的疾病,而軍糧的短缺,更是目前急待解決的大問題。
「王爺!糧草恐怕只能再支撐一個月,反叛軍雖有損傷,不過他們不斷脅迫狄牙族人加入他們,再不及時消滅反叛軍,沃姑娘可能也會壓不住族內的主戰派意見。」
「我知道了!」李澤皺起濃眉,戰事好不容易順利進行了五個多月,要他現在放棄,那豈不是又要從頭來過?
不行!這次他一定要徹底殲滅這些亂黨才行。
目前最大的困難是,無法誘出所有的反叛軍進攻,他們皆以小型隊伍作零星攻擊,這無疑是一種拖延戰術,惟有速戰速決,對他們才是有利的。
他沉吟了一會兒,腦袋隱然有了想法。「子京!你留守在這兒,今天由我親自領兵。」
「王爺你……」左子京大驚,相當憂慮他的安危。
「惟有這個辦法,才能徹底地引出所有的敵人,記住,按照我先前吩咐你的去做。」
「是!子京明白。」
不到兩個時辰,李澤中箭落馬的消息傳回軍營,眾人莫不大吃一驚,而在左子京等幾名將領的掩護下,李澤被送回了主帳,雖然滿身鮮血,不過實際的傷處,只是在他的左大腿,被射中了一支羽箭。
「子京,記得夜裡對外發佈我傷重不治的消息,再請傳令兵將這個消息傳回北涯城,並即刻將我的屍首用棺木送回。」既然要裝,就得裝的像一點。
「王爺,真要如此?」幾名將領,面面相覷,有些不安。
「白將軍!我敢擔保,明日多耶那必定會出動所有的叛軍,襲擊我軍,那就是一舉殲滅他們的好機會。」
「是!屬下明白了。」眼看戰事持續拖延下去,持久戰對白虎大軍相當不利,在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之下,也只好配合李澤的計謀。
「子京!未免引人疑竇,押送棺木的事就交由你來,你趕回北涯城後,待過兩三日再回軍營,明白嗎?」
「是!屬下馬上派人去準備。」
而夜裡,幾位將領正式對外發佈李澤戰死的消息,左子京也命幾位士兵換上素縞的白衣,抬著雕工精緻的棺木往北涯城去。
多耶那先得到這個消息,再經由探子回報棺木送回北涯城的消息後,對於李澤的死,深信不疑,如李澤所料,待他一死,多耶那立即決定發動總攻勢,一場血腥的殺戮大戰即將開始。
五個月的時間,每一日,藍蘋兒總在她與李澤第一次相遇的大樹下,引頸期盼他凱旋歸來。
她還記得是那一次,她在下著傾盆大雨的山徑上,碰見英氣非凡的他後,才開始他們之間這段奇妙的緣分。
遠遠地,她隱約瞧見那面熟悉的軍旗,隨著山風飄揚,她心若擂鼓般,狂跳不已。
他回來了!她總算盼到他回來了。
藍蘋兒撫著六個月大的肚子,滿心歡喜。一開始,她真的不知道,她已經懷有身孕了,而是在一日復一日,等待李澤歸來的同時,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她才猛然察覺她懷了他的孩子。
若說之前他對她的傷害,已經痊癒,那絕對是騙人的,雖然現在她仍然恐懼著會受到再次傷害,但她怎麼也不會忘,那天他用多麼堅定的口吻告訴她,要她再相信他一次。
因此,她決定給他一個機會,也許自己一段幸福。
隨著越走越近的人影,一身素白的服飾讓藍蘋兒嚇了一大跳,嘴角的笑容驀然消失,只剩下心中那逐漸擴大的驚惶。
不!那不是真的!沒有勇氣再繼續看下去,她費力爬上馬背,一手護著圓凸的肚子,駕著馬飛快趕回靖遠王府。
請人開了門,她躲在門後,久久無法回神,藍慶見她的狀況有些不對勁,連忙趨前詢問。
「蘋兒!怎麼回事?」
「沒什麼!」她一臉的慘白。
忽然,幾聲熟悉的吆喝聲,震落了她的眼淚。
「藍總管!開門!『王爺』回來了。」
「蘋兒!你聽聽,是馬副官的聲音即。」藍慶興奮地就要去開門,卻被藍蘋兒的吼聲給震住了腳步。
「不!別開!馬副官騙人,王爺根本沒有回來。」她的眼淚已經崩落,心底縱使有怨,怨當初李澤對她的殘忍,對她的無情,卻在這一刻,親眼目睹他可能死去的當頭,徹底消失了,只剩下對他濃烈到化不開的眷戀。